第一百二十二章

顧韓昭這個回答,算是間接印證了警方之前的想法,傅采的確是這起案件真正的受害人,已經永久緘默——至於邵慈在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他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只不過邵慈比顧韓昭要難對付的多,即便是信宿三番兩次也沒能撬開他的嘴。

不過不急,信宿有很多時間跟他耗著,而且即便邵慈不願意說實話,他也能通過其他的方式吹開真相上蒙著的那片紗。

信宿沒再搭理顧韓昭,只是把傅采參演過的電影、電視劇按照時間順序快速瀏覽了一遍。

傅采剛出道的那段時間,大學剛畢業,年華正好,演的大都是校園男神、富家貴公子這種自帶光環的角色,又或者是純良無害的“小白花”,很符合他的長相,憑借那張天然甜的臉收割了無數“媽粉”。

但後面幾年,角色風格就慢慢變了,他扮演的人物大都帶著濃烈的悲劇色彩,遭受了不同的不幸,結局也都不盡如人意——是從接了潘元德的戲開始的。

再加上邵慈曾經在市局裏說過的,“潘元德是第一個對我實施性侵的人”,那麽潘元德很有可能就是把傅采拖進深淵的第一雙手,而戴海昌、楊建章這幾個人就是下面虎視眈眈的幫兇。

信宿稍微閉了一下眼睛。

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只是憑借出色的容貌和演技在娛樂圈裏嶄露頭角的新人,被一群磨牙吮血的豺狼虎豹盯上,所及之處都有群狼陰冷環伺。

木秀於林,又難以自保。

……所以只能被摧折。

這就是傅采的結局。

顧韓昭慫在沙發角落裏,一點不敢吱聲。

聽說林支隊跟信宿要一起出省調查潘元德,他本來是想帶這兩個人正當合理進入娛樂圈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不用他幫什麽忙了,他這會兒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幫邵慈守口如瓶,還要順路被冷嘲熱諷——尤其信宿不帶一個臟字陰陽怪氣他的時候,那簡直相當有攻擊性。

林載川過來問他:“傅采的死,是一場意外嗎?”

跟信宿的喜怒無常比起來,這位林支隊長的情緒明顯穩定許多,他看起來總是格外從容沉靜的,顧韓昭下意識回答道:“傅采的死因……?”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林載川:“難道不是意外嗎?”

林載川只是無聲看他。

雨天路滑、自己開車途中發生嚴重車禍,並且直接不治而亡——這種事聽起來就有些蹊蹺。

在市局處理的所有刑事案件裏,把謀殺偽裝成一起交通事故,是最隱蔽、最難以被察覺的方式。

顧韓昭對上他的眼神,陡然反應過來什麽,表情幾乎變得有些驚悚起來,聲調都變了,“你是說,傅采可能是被人故意殺害的嗎?!”

信宿在一旁道:“從傅采跟潘元德第一次合作,到他意外身亡,中間有兩年時間。如果傅采是被性侵後難以接受、選擇自殺,那麽他不會在遭受長達兩年後才這樣做,所以他的死要麽是一起純粹的意外事故,要麽,就是有人不想讓他活著。”

“可、可是……”顧韓昭感覺他嗓子裏吐字發聲都困難了。

——可是那些人把傅采當做一件愛不釋手的玩物,兩年時間都沒有“玩夠”,為什麽突然要殺他?

信宿用一種看朽木的眼神看他,“如果你被人長時間囚禁折辱,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顧韓昭想也不想道,“找機會逃跑,拿到證據然後報警,把那些人都送進去吃牢飯。”

信宿點點頭:“可以,還沒蠢到那種地步。”

顧韓昭當然不會蠢到認為信宿這句話是在表揚他,順著他的意思猶豫道:“你們覺得,傅采是拿到了什麽關鍵性證據,然後被殺人滅、滅口了?”

這些事是邵慈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的,而且顧韓昭感覺就連邵慈可能都沒有想過這些。

顧韓昭又不解道:“既然知道傅采手裏有證據,只要他們把證據銷毀不就可以了嗎?”

口說無憑,沒有證據甚至無法進行立案調查,只要他們控制住傅采,把證據徹底銷毀,就可以高枕無憂繼續實施他們的獸行。

為什麽要墊上一條人命。

信宿道:“說不定傅采終於忍無可忍,決定用一種魚死網破的方式,揭露那些人在他身上犯下的罪行,但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就永遠閉嘴了——就像邵慈做的那樣,只不過邵慈成功了,傅采沒有成功而已。”

不過關於傅采的死因,也只是他們的猜想。

傅采究竟是怎麽死的、車禍是怎麽發生的,意外還是謀殺,恐怕只有潘元德他們幾個人心知肚明了。

時間過去太久,當時發生事故的車子早就報廢毀棄了,不知道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受害人的屍體和證據一起灰飛煙滅,就算他們想查也無從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