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信宿跟林匪石負責在一樓“查漏補缺”——這倆加起來都手無縛雞之力,對自己的體能有非常清楚明確的認知,沒有到兵荒馬亂的正面戰場去添亂,留在相對安全的地方,把一樓裏裏外外都搜了一遍。

信宿在倉庫角落裏發現有一個藍色鐵桶跟其他的不太一樣——破舊、沉重、無法移動,更奇怪的是上面有非常明顯的重疊的指痕。

林匪石看到他在那邊停留許久,走了過來,“怎麽了?”

信宿的腳尖輕輕在鐵桶上輕輕踢了一下,“咚”的一聲悶響——不是一張鐵皮內部空洞的響聲,反而沉甸甸的好像填滿了什麽東西。

林匪石聽到這個聲音“咦”了一聲,蹲下來觀察著鐵桶的底部,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道:“這個好像是跟地面連在一起的。”

說完他上手抱著外面一圈鐵皮往外一推,那鐵桶在原地紋絲不動。

信宿微微蹙起眉,走到鐵桶的另外一邊,右手貼在鐵皮上,推著鐵桶順時針向下用力一轉——

藍色鐵桶原地轉過一個弧度,信宿沿著這個方向繼續往下推,在下一瞬間,那幾乎像是某種奇門遁甲,鐵桶右側一塊墻面轟隆隆向上升起,在墻體之後,露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的樓梯。

信宿盯著那個漆黑無光的入口看了兩秒,拿著手電筒擡步就往水泥台階下面走去,林匪石當場花容失色,一把就拉住了他,“等等等等!”

萬一裏面還有壞人怎麽辦!

信宿不喜歡被任何陌生人觸碰,尤其這種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把手臂從他的臂彎裏抽了出來。

林匪石也不介意,擡手搗鼓了一下耳機,接入江裴遺的通訊頻道,“喂喂,林隊能聽到嗎!”

“我跟你們那個小朋友在一樓找到了一個地下室,來個人幫幫我們,我們很需要幫助!”

信宿聽到某個不合時宜的稱呼,擡起頭盯了他一眼。

他本能地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

——他不喜歡所有看起來美好而脆弱的東西。

沒過半分鐘,江裴遺跟林載川都從樓上迅速走了下來。

林匪石沖江裴遺招招手,“在這裏!”

江裴遺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問他:“怎麽找到的?”

“把旁邊那個桶轉一圈,這面墻壁就升上去了,是信宿找到的。”

林匪石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兩個不敢下去。”

林載川道:“下去看看吧。”

江裴遺不置可否。

林載川率先踩上樓梯,走在最前面,然後是信宿、林匪石,江裴遺殿後,在他們之後幾個刑警也陸陸續續走進了地下室。

那地下室四周都是厚重的水泥墻體,通道裏黑的嚇人,手電筒的燈光打進去都顯得黯淡,能見範圍非常狹窄。

信宿沒有什麽“幽閉恐懼症”,但這種逼仄而陰暗的地方讓他想起很多不好的東西,那是一段完全不愉快的回憶。

他有些煩躁地吐出一口氣。

黑暗中,信宿感覺到前面那個人拉住了他的手。

觸感溫熱,帶著某種堅固的安全感。

信宿動作頓了頓,幾秒鐘後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走過大概十米多長的通道,在場幾個嗅覺靈敏的幾乎同時聞到了一股非常微薄的血腥味,越往裏走那股味道就越濃郁,給人的感覺越來越不詳。

林載川拿著手電筒照亮通道兩旁的情況——那簡直像古時候的“地牢”,他們左右兩側都是單獨的房間,目測估計每個房間的面積都不過十平米,空間非常狹窄,而且全都從外面上了鎖。

林匪石用牙齒叼著手電筒,手裏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鐵絲,走到一扇門前,捅進去哢噠一聲,又走到一扇門前,又哢噠一聲。

在場的所有刑警——除了信宿,基本人均具備徒手開鎖技能,這種老式的門鎖根本攔不住他們。

林匪石又撬開一個鎖眼,伸手推開門,然後登時倒吸了一口氣。

房間裏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手電筒的燈光打過去,才能看到角落裏悄無聲息蹲著一個孩子……活著的。

他抱著手臂蹲在角落,無聲無息地看著外面的幾個警察,那眼神能看的人渾身汗毛豎起。

這個孩子簡直就是何方的復制粘貼版,表情麻木、無動於衷,甚至被強光照射,都不知道伸手捂住眼睛。

林載川轉頭低聲道:“所有人手電亮度調低。”

這個地下室應該就是控制、關押那些失蹤孩子的地方,後面的刑警挨個房間找過去——幾乎之後的每一間房間裏都關著一個孩子。

警察的聲音在黑暗的空間此起彼伏的響起:

“林隊!這邊又找到了一個孩子!”

“這邊也找到了一個!”

林載川道:“把地下室裏這些孩子都帶出去,路上小心,他們很可能具有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