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章斐這個問題當然沒得到回復,她在林載川開口之前就給自己強行挽尊,假裝無事發生地說起了別的話題。

第二天,林載川跟信宿跟一起出院。

林載川本來是想讓信宿在他家裏休息一段時間,他中午晚上回來可以照顧他,但是信宿可能是覺得無聊,又不想跟家裏那條退役警犬前輩大眼瞪小眼,軟磨硬泡地讓林載川帶他去了市局。

他的腦袋上還貼著一塊白色紗布,等下個周回去拆線換藥,就基本上痊愈了。

信宿剛一回到辦公室,就收獲了來自同事們的全方位關懷,本來都快見底的零食箱子還有他的小冰箱裏都被重新塞的滿滿當當。

另外一邊,沿襲了領導工作狂屬性的賀爭跟林載川匯報這幾天的工作進展,“林隊,這是那三個嫌疑人的審訊筆錄,他們交代了雇主信息,還有交易時間、交易方式,我們現在正在沿著這條線索向下追查——另外,需要簽字的文件都放在你的辦公桌上了。”

林載川點了點頭,接過他手裏了文件,“辛苦。我知道了。”

林載川回到辦公室,堆積了三天的工作量,消化起來相當麻煩冗長,等他處理完手頭上的所有工作,已經是臨近傍晚。

信宿一個人回家了——他說這段時間要去林載川家裏“暫住”,先回去收拾他的衣物行李了。

……不過信宿沒說實話。

他在醫院裏已經三天沒洗澡了,渾身難受的長毛,林載川說他傷口沒恢復、身體還不好,不許他洗澡,信宿一個人偷偷摸摸開車回了郊區別墅,進了家門第一件事就是鉆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結果第二天早上,信宿沒來市局,給他打電話也沒打通。

第三次通話自動掛斷,林載川微微蹙起眉。

他起身離開房間,走到樓下,“信宿不在嗎?”

辦公室裏的刑警面面相覷,“信宿?他早上一直沒來啊,我以為他請病假了。”

章斐說:“他要請假的話肯定會說的,給他打電話問問?”

林載川道:“打不通。”

賀爭有點擔心地問,“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

畢竟信宿剛死裏逃生一次,腦袋上的傷都還沒好,昨天來市局的時候,也不太像是完全恢復好的樣子。

林載川拿過風衣外套,轉身離開辦公室,“我去信宿家裏看看,局裏有事給我打電話。”

賀爭一臉憂心忡忡的:“信宿不會有什麽後遺……”

章斐從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腳,“嘶,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賀爭想起自己那烏鴉嘴體質,立馬閉上了嘴巴。

林載川開了一個小時的車,到了信宿的別墅門前,他擡手按下門鈴,等了兩三分鐘,裏面也沒有人出來開門。

林載川不能確定信宿是不是在裏面,他名下的房產光林載川已知的就有四棟別墅、以及若幹買了不住的小洋樓,說不定信宿昨天根本沒有回來。

他原地思索片刻,而後後退一步,擡頭往上看了一眼,從側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擡步躍起,腳尖踩著那一點凸出的窗棱,沿著近乎平面的玻璃兩次攀上,他伸手抓住上方護欄托起身體,右腿向上一蕩,直接利落翻進了二樓陽台。

……這人連陽台的門竟然都沒鎖。

可能是因為寬闊又空曠的緣故,信宿的別墅總是有一種沒有人氣的冰冷,林載川從陽台走進二樓客廳,又上到三樓臥室。

他擡起手,輕輕推開臥室門——

黑色枕頭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床上看不見人,只能看到被子鼓起來一塊弧度。

信宿睡覺喜歡把整張臉都埋進被子裏,以前在辦公室沙發上他就總是這樣睡,把自己嚴嚴實實包成一個蛹。

林載川走到床邊,輕聲喊他一句:“信宿?”

裏面沒什麽回應。

林載川猶豫片刻,伸手把那一“卷”人攬到床邊,看著那嚴嚴實實的一團,一時有些無從下手。

他抓住棉被的一角,沿著同一個方向往外抽,終於把信宿從被子裏剝了出來。

信宿沒有穿褲子,上半身只套了一件皺皺巴巴的絲絨睡衣,發絲散亂濕潤,不用觸摸都能感覺到他的皮膚滾燙,整個人泛著不正常的濕熱潮紅。

“信宿。”

林載川攏上被子,雙手把他抱起來放在枕頭上,感覺到他燒的很厲害。

昨天晚上在他家睡的時候還好好的,結果一晚上沒放在眼皮底下,這人就能自己折騰到高燒。

林載川轉身走向浴室,用水浸了塊毛巾,折起來墊在他的額頭上。

信宿在被窩裏出了很多汗,渾身都泛著一股潮濕,烏黑睫毛都濕成了一簇,濃濃密密烏壓壓連在了一起。

帶著冷意的毛巾觸碰到皮膚,信宿似乎被冰了一下,無意識躲了躲,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很輕的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