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沙蠍。

信宿瞳孔瞬間一縮,他沒有想到林載川會突然提起這個名字——

以至於他在短時間內並沒有權衡好,他的回答應該是什麽。

聽過、或者沒聽過。

好在林載川也沒有非要他回答的意思,嗓音平淡道:“這是一個深深駐紮在浮岫市內的犯罪組織。很多年前,我曾經跟這個組織有過短暫交手,但後來沙蠍銷聲匿跡,警方調查不到他們的下落,只能暫時擱置對沙蠍的追捕。直到刑昭出現,他本人、還有那個組織給我的感覺,跟當初沙蠍非常相似。”

頓了頓,他直勾勾望著信宿,輕聲開口道:“如果你有關於這個組織的情報,請你告訴我。”

信宿輕一蹙眉,他從來沒有聽到過林載川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甚至帶著一絲疲憊的懇求。

信宿道:“你很關注這個組織?”

林載川沉默片刻:“我的一位同事曾經在這個組織內部臥底,後來他犧牲了。”

信宿知道他說的是誰——

那個代號“斑鳩”的警察。

信宿意味不明:“所以,你是想為他報仇嗎?”

林載川的聲音輕微,但堅定、冰冷:“我只是想完成他們未竟的心願。”

那些曾經在沙蠍臥底、但不得善終的警察,甚至連屍骨都沒有回來。

信宿注視著他宛如被霜雪洗過般的清秀眉眼,這時候的林載川看起來有一種極孤獨的冷,好似他孤身走過了一段很長的路。

——死者的遺志是要活著的人來背負的,而顯然林載川一個人背負了許多。

信宿微微嘆了一口氣,臨時更改了原本裝癡賣傻的回答,喟嘆似的說:“沙蠍的確已經銷聲匿跡很多年了,就算是我,也很難調查到他們的蹤跡。”

“刑昭是不是沙蠍的人,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確定,但許寧遠曾經跟沙蠍有過聯系,許家倒台後,他變成了一顆棄子。不過許寧遠現在逃竄在外省,想要得到他的消息也很困難。”

“沙蠍本來想要搭著許寧遠這個順風車向外擴張,但沒想到他的兒子在學校裏捅了大簍子,幾乎讓他們的計劃付之一炬——許家想花錢把這個窟窿強行補上,卻不巧,你剛好把張明華的案子接到了市局。”

“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其實已經遏制了沙蠍擴張的動作。”

“至於其他的方面,我掌握的消息跟你應該差不多,沒有更多可以告訴你的事了。”

林載川聽完他的話,舒出一口氣:“多謝。”

頓了頓,他輕聲問:“你父母的死因,也跟沙蠍的人有關嗎?”

所以動用張家的力量,在私底下調查這個組織?

信宿聽到這話,不知怎麽,得意地笑起來,一雙天生上挑的眼睛湊近望著他,“林隊,我還以為你算無遺策,原來也有判斷錯誤的時候。”

頓了頓,他又正色道:“我父母的死因跟沙蠍無關,調查這個組織,只是……出於一些登不上台面的個人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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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苦逼打工人終於等到快樂星期六,信宿下午開車出門,去了以前去過的那家地下酒吧。

酒吧老板看到他極其詫異——信宿這個時間應該在睡午覺,沒道理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看見他,他驚奇地問:“你竟然沒在家睡覺?”

信宿言簡意賅:“剛醒。”

秦老板:“…………”

原來是一覺睡到下午兩點。

是他草率了。

信宿走到吧台後面,自己動手調了杯雞尾酒。

秦老板塞給他兩片夾心面包片:“下午兩點空腹喝酒,真是年輕人啊,一看就沒吃過胃疼的苦。”

信宿“嘖”一聲,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夾心”,聞著果醬顏色的色素香精,捏著鼻子將就著吃了一片,表情好像吃了新型毒藥。

秦齊坐在高腳椅上,道:“有時間來我這裏喝酒,市局調查進展應該還順利吧,快結束了?”

“還有幾只漏網之魚。但除非用一些司法程序之外的手段,否則不可能抓住他們的把柄。”

信宿神情冷淡道,“沒有其他辦法了。林載川不會做那種事。他們藏的太高,就算我暗中調查到什麽,也無法作為有效力的呈堂證供使用。”

秦齊聽到這個評價,忍不住挑挑眉:“看起來你跟林載川相處的非常不錯,怎麽樣——對他的印象有什麽改觀嗎?”

“真正的聰明人都是不漏聲色的。”

信宿想到什麽,冷冷笑了一聲:“喜歡在人面前嘰嘰喳喳叫的東西,往往命都不長。”

“………”秦齊不知道市局發生的事,聽不懂他這又是在含沙射影誰了。

信宿吃了一點香精味兒的小甜點,又調了一杯伏特加,垂著眼眸似乎在想什麽,一時沒有說話,許久才又出聲問:“你知道,斑鳩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