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市公安局審訊室。

“你憑什麽說我是強奸犯,我沒有強迫過任何人!是警察就能血口噴人嗎!你這是在汙蔑!”

許幼儀的聲音尖銳又沙啞,眼睛裏滿是紅血絲,整個人像一只失控暴走的獸,脊背緊繃著向前弓起——要不是被銬在椅子上,他可能已經沖到信宿面前一口咬死他了。

而對面的人截然不同的悠閑語氣,甚至帶著點舒適愜意,“你不斷美化自己的存在,覺得你是一個拯救失足少女的英雄,通過這種方式給自己反復洗腦,才能把你們的關系界定在男女朋友的上,從而降低你的負罪感,甚至你本人已經對此深信不疑——另外,我只是說你跟那些人的行為性質沒有兩樣,並沒有說你是強奸犯的意思,需要誇獎你不打自招嗎?”

許幼儀氣的嘴唇發抖,腦袋嗡嗡作響,胸膛劇烈起伏喘息。

他痛恨地瞪著眼前的人,想要反駁,但是說不出一個字。

監控室的刑警湊了一桌,他們旁觀全程,親眼目睹了信宿是怎麽只靠言語技能就把他氣到原地發瘋的。

時間推回半小時前——

信宿揉了揉臉,推開門走進審訊室。

“中午好啊,又見面了,許幼儀。”

許幼儀見到他臉色就是一變。

他本能地討厭這個狐狸一樣的漂亮男人,表面上春風和煦,內裏卻是一把藏著劇毒的刀。

“上次分別的時候我就說過,我非常好奇你到底在隱瞞什麽,而現在我查到了一點有意思的東西,想跟你分享一下。”

信宿沖他一挑眉,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現在我相信你對劉靜一見鐘情了,畢竟想要把她從那裏帶出來,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應該求了你父親很久吧——來說一說你們的初見,怎麽樣?”

許幼儀咬牙冷冷地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在學校裏見到劉靜,喜歡她就跟她在一起了。”

然而他的心裏已經非常慌亂。

警察都調查到了什麽?他們都知道什麽?竟然已經查到“那些人”了嗎?他們是怎麽……

“沒關系,你不願意說的話,就讓我來猜一猜。”信宿好像並不在意他的反應,單手托著下巴,自顧自思索道,“你應該是通過你的父親許寧遠接觸到劉靜的,你本人不會有那種渠道……是在某一次合作結束後嗎?”

“劉靜一開始是那些人送給許寧遠的,但你在旁邊看到了,第一眼就很喜歡這個女生,於是許寧遠就把人送給了你。”

“本來以為只是一晚上的短暫交易,但你對劉靜動了心,想要把她留在身邊,於是就去求你父親把劉靜留下來——”信宿輕輕一歪頭,“我應該沒說錯吧?”

許幼儀渾身血液都凝固了,牙齒因為過度用力咬合而不自覺的打著抖。

……他說的沒錯。

那天,是他的成人生日,在生日宴結束後,他又跟著父親一起參加了一場舞會,都是父親商業上的“朋友”。

並且他們還帶了一些漂亮的“女伴”。

許幼儀從小在這種酒池肉林的環境下長大,對這種事早已經見怪不怪,也知道這些女孩是做什麽的。

但他第一眼就喜歡那個女孩。

她沒有化妝,穿著一條雪白的裙子,清水出芙蓉的漂亮。

於是那個本來應該跟隨父親的女生,最後到了他的房間。

……可警察是怎麽知道的。

許幼儀渾身脫力般靠回椅子上,喉結用力滾動一下。

他不能把這些事說出來,盡管他並不清楚“那些人”的來歷,但他知道,把“那些人”交代出來的代價一定不是他能夠承擔的起的。

就算把這些秘密帶進監獄,他也絕對不能在警方面前坦白。

許幼儀覺得他沒有做錯。

如果不是他,劉靜不可能有這麽平靜的生活——她會不斷繼續重復曾經的經歷,被送到不同的人身邊。

“所以到了市局以後,你一直以劉靜的拯救者的身份自居,但你有沒有想過——”

信宿話音一頓,微笑著殺人誅心,他輕輕地道:“你跟那些人,其實沒有任何區別啊。”

許幼儀雙眼發紅:“我跟他們當然不一樣!”

信宿意味深長地望著他,帶著某種居高臨下的憐憫道:“珍惜現在的日子吧。”

“很快你連外面的陽光都不會看到了。”

“你會徹底一無所有。你的自由,你的地位,你的財富,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哦,還有你的孩子——”

那幾乎像黑夜中毒蛇的信子在耳邊舔舐而過,許幼儀整個人陡然一悚,滿是震驚地擡起頭看著他。

他怎麽會知道孩子的事!

劉靜不可能告訴他!

“你該不是真的發自內心認為劉靜有一天會喜歡上你吧。”信宿神情譏諷地看他一眼,眼眸裏浮起圖窮匕見的冷意,“你知道那不可能,你害怕劉靜某一天會離開你,所以想用孩子捆住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