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許幼儀被帶進了審訊室。

可能是路上被信宿刺激了一下,他現在的臉色不太好看,胸膛不住起伏。

林載川推門走進來,一句廢話沒有,開門見山問:“陳志林已經招供了——你是打算由我向你重復案件經過,還是自己坦白交代?”

許幼儀的眼神一暗。

陳志林……

他竟然敢說出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許幼儀心裏有些慌亂,面上仍然冷靜道:“什麽意思,你是想說張明華的案子跟我有關系嗎?”

林載川盯著他:“陳志林向警方指控,你才是張明華一案的始作俑者,是你組織他們對張明華實施暴力行為,並且跟他發生了肢體沖突導致受害人的死亡。你的同班同學也承認,在警方面前替你做了不在場的偽證。你還有什麽想要辯解的嗎?”

許幼儀快速反應著林載川的話,他把後背抵在椅子上,做出一種防禦姿態:“是,我當時確實在現場,我承認,一開始沒在警方面前說實話,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你們有什麽證據能證明張明華是我殺的——至於陳志林說了什麽,口說無憑吧林警官。”

在外面旁聽的賀爭咋舌道:“這孩子心理素質可真強悍,到了這一步還在狡辯!”

沙平哲輕蔑道:“哼,小殺人犯,死鴨子嘴硬。”

“警方只負責收集證據,至於能不能作為憑證,檢察院的人比你更清楚。”林載川懶得跟他在這起案子上多費口舌,鄭治國已經在隔壁同步提審羅軍和郭海業,得到這二人的證詞,跟陳志林的口供互相佐證,他們交代的案發經過與張明華屍檢報告的致死原因完全吻合,許幼儀已然是眾矢之的。

至於案發細節,陳志林在這裏已經交代的很清楚,有沒有許幼儀的口供都不重要——這次林載川把人帶過來,主要還是因為劉靜。

她雖然是自殺,但她的死一定跟許幼儀脫不開關系。

林載川低頭翻閱著調查資料,像是隨口一問:“你跟劉靜是什麽關系?”

提到“劉靜”這個名字,許幼儀的神色有一瞬間肉眼可見的緊繃。

“你應該很重視她吧,為了她不惜鬧出一條人命。”林載川聲音淡淡,“劉靜住院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一些話,你們的關系似乎不是你之前說的——不太熟。”

許幼儀顴骨微動,帶著整個面部表情都微微扭曲:“她跟你說了什麽?”

林載川沒理會他的問題,反而道:“陳志林以前交代說,因為張明華總是糾纏劉靜,所以才對他動手——其實真正嫉妒張明華的人是你吧?”

許幼儀像是被戳了痛處,聲音難以掩飾的尖銳起來:“哈?嫉妒?我為什麽要嫉妒張明華?他有哪一點比得上我?”

“因為劉靜真正喜歡的人是張明華,”林載川盯著他的眼睛,吐字清楚,“這是劉靜在醫院時親口告訴我的,她把張明華視作救贖,從頭到尾,沒有提過你的名字。”

許幼儀死死地握著拳頭,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知道他失控了,他不應該在警察面前露出破綻,可是他忍不住,他聽見自己冷冷地開口,“張明華他不過就是個一無所有、懦弱無能的廢物,劉靜憑什麽喜歡他。”

林載川雙手撐在桌子上望著他,沉默片刻,突然聲音極輕地說:“你知道劉靜在今天早上跳樓身亡了嗎。”

許幼儀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你在說什麽?”

林載川重復一遍:“劉靜在今天早上八點十五分,跳樓身亡。”

許幼儀表情空白呆滯,像是完全理解不了這個警察在說什麽,而後陡然打了個激靈:“不可能、不可能!她怎麽可能會跳樓!”

林載川無動於衷地看著他,用陳述某種事實的平靜語氣道:“她是從13樓窗戶跳下去的,在手術室搶救了不到半個小時,很快就去世了。”

林載川繼續道:“你知道她是被誰害死的嗎?”

在許幼儀瞠目欲裂的注視下,他一字一頓說:“是你。”

許幼儀臉色慘白地瞪著眼前的警察,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麽,顛三倒四地說:“你在騙我……你在騙我!為了騙我認罪?為了讓我承認是我殺了張明華?”

“我沒有必要騙你。”林載川用一種又厭惡又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如果有需要,可以讓你查看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

旁邊的章斐聽到這話,起身把劉靜的死亡證明放到了許幼儀面前的桌子上。

那明明只是非常單薄的一張紙片,可許幼儀的手抖的卻拿不起來,反復確認著上面“劉靜”的名字,眼睛澀痛到快要流出眼淚來。

他完全癱軟到了椅子上,神情灰敗,自言自語般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都在騙我!昨天她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