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轉機
因紅木匣裏的東西實在有些雜亂,皇後花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才將有關於京西鐵路的奏折、批文整理出來。
她也借機平復了一下心境,總算是沒有一開始那麽慌張了,不過偶爾看向焦順的目光,仍像是在打量什麽穢物一般。
那叫父奇聞就已經夠出格了,這第二本竟是在婆婆的靈前……
在皇後眼中,焦某人儼然已經成為了此世之惡、人間之屑,以至於明明走兩步一伸手就能將那些東西遞給焦順,她卻還是從外面喊來了宮女轉交。
焦順這時候也已經重新鎮靜下來了。
他剛剛最擔心的就是皇後看了自己的絕妙文章,一時沒忍住發作起來,但看現在的樣子,皇後雖然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卻並沒有把事情鬧到明面上的意思。
想想也是,這玩意兒畢竟從禦書房裏拿來的,一旦暴露,自己這始作俑者固然沒好下場,整日裏手不釋卷的皇帝難道就能落下什麽好名聲了?
尤其是隆源帝眼下還是這種狀況。
除非皇後膝下有個急於繼承皇位的兒子,否則她壓根沒有理由去揭破這事兒。
而她既然不會揭破,那對於自己又能有多大影響呢?
於是坦然自若的接過那些公文,又屈膝跪倒,將之高高托舉過頭頂,大義凜然的道:“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隆源帝有些艱難的張開了眼睛,露出一個半邊欣慰半邊猙獰的笑容,道:“有愛卿在,朕無、無憂矣。”
他明顯有些精力不濟,皇後又早想打發了焦順,當下忙道:“皇上,既然他已經領了旨意,您也該好生將養了。”
焦順聞聲知意,忙趁勢告退,起身捧著那些公文倒退幾步,用屁股頂開簾幕,才轉身出了寢宮。
目送焦順離開之後,皇後收回奶兇奶兇的眼神兒,正想把那燙手的紅木匣交給皇帝處置,自己也好裝作一無所知,再不碰那些汙濁之物。
誰知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皇帝再次閉上眼睛不說,氣息也勻稱了。
“皇上、皇上?”
皇後輕喚了兩聲,到底還是沒忍心叫醒他。
為難的看看手裏的紅木匣,一時卻不知該如何處置了。
若沒有那兩本汙言穢語,交由戴權收著便是,但眼下她哪還敢交到別人手上?
現如今宮中就有流言蜚語,說皇帝這次中風,是賢德妃賈元春狐媚惑主所致——這裏面的東西萬一要是流傳出去,傳聞恐怕就要變成皇帝荒淫無道了。
說起來,戴權到底去了何處?
若他未曾擅離職守,自己又怎麽會遭遇這樣荒唐的事情?!
……
景仁宮、玉韻苑。
還不知道自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已經被皇後遷怒上了的戴權,此時正緊皺著眉頭,與對面橫眉冷目的賢德妃對峙。
說實話,他這次來原本是抱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想著把那抱琴送到浣衣局去便罷。
誰成想賈元春竟硬頂著不肯答應,還用一根門栓逼退了幾個意圖拿人的宦官。
這固然有哪些宦官不敢與她動手的緣故在,但她提棒在手也確有幾分將門虎女的風範,因此場面一時就僵住了。
戴權無奈勸道:“娘娘別為難奴才,若再鬧下去,只怕就不是這麽輕拿輕放了。”
碰~
賈元春倒轉門栓往青石板上重重一頓,毫不猶豫的道:“本宮說了,抱琴外出是受我所迫,若犯了王法,也直管沖本宮便是。”
“娘娘!”
跪在她身後的抱琴早已經淚流滿面,此時忍不住環住她一條長腿,抽噎道:“分明是奴婢自作……”
“住口!”
賈元春一聲呵斥,冷著俏臉對戴權決絕道:“戴公公直管回稟,無論是什麽責罰本宮一概受領。”
戴權隱約察覺到,賈元春似乎就是想把事情鬧大。
是受不了眼下這不尷不尬的處境,還是說……
舍不得她那細皮嫩肉的弟弟繼續吃牢飯?
話說這榮國府到底怎麽回事,生兒子男生女態,反倒是兩個女兒都頗有些英雄氣。
想到傳聞中那位三姑娘,戴權就忍不住腹誹了兩句,旋即躬身道:“既然如此,那奴才就只能回去請陛下定奪了。”
眼見戴權倒退幾步轉身便走,賈元春拄著門栓不為所動,抱琴想要開口阻攔,卻又被她反手捂住了嘴。
直到戴權去的遠了,賈元春才松了手。
“娘娘!”
抱琴膝行幾步繞到她身前,磕頭如搗蒜一般哭喊道:“分明是奴婢自作主張,娘娘怎麽偏要往自己身上攬?若是因此……奴才百死莫贖!”
“起來說話。”
賈元春將門栓往墻角隨意一拋,拉起抱琴道:“你自小跟在我左右,如今又是為了我才以身犯險,我怎能坐視你受苦受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