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暗戰(第2/3頁)

魯天問揮毫潑墨,很快抄錄完一份,便又急急忙忙拿著血書起身道:“歸档的手續你們誰幫我走一下,我先把這東西交上去再說。”

左右立刻有人叮嚀:“別忘了順帶打聽一下,看閣老們做何反應。”

魯天問應了一聲,提著官袍下擺匆匆出了值房。

有人見狀不由嘆道:“天問兄當真是嫉惡如仇性烈如火。”

又有人起身到了魯天問桌上,自發替他完成歸档的手續,只是還不等把手續辦完,就見魯天問面色鐵青的回了值房,手裏還死死攥著那份血書。

眾人不由詫異:“天問兄,你這是……”

卻見魯天問一言不發回到自己桌前,啪~一聲將那血書拍在桌上,胸膛劇烈喘息了幾下,怒罵道:“不想當朝諸公,盡是屍餐素位的蠹蟲!”

這一罵,眾人更是莫名其妙了。

只坐在魯天問位置上,幫忙歸档的那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天問兄。”

一個禦史上前追問:“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你怎麽又把這血書拿回來了?”

魯天問低頭看看被自己拍在桌上的血書,蹙眉道:“我一時倒忘了還有這血書。”

說著,卻又將那血書隨手往旁邊一拋,冷笑道:“不過就算呈上去又能如何?我方才向都禦史大人詢問諸位閣老的意見,你們猜是什麽結果?”

不等眾禦史去猜,他揭開了謎底:“都禦史大人說,內閣剛剛責令咱們督察院和禮部,出面彈壓滯留京城的舉子,暫將此事壓下!”

碰~

他攥拳狠狠搗在書桌上,義憤填膺的罵道:“荒唐、無恥!”

眾禦史也是一片嘩然,有人不敢相信道:“怎麽會這樣?先前賀閣老還曾出面勉力本屆舉子,聲稱絕不會坐視綱常敗壞的,怎麽會突然……”

“我親耳聽到的,難道還能有假?!”

魯天問低吼一聲打斷了那人,咬牙切齒道:“閣老們站得高離得遠,哪裏知道下面的局勢?諸位,若只是給工讀生授官,其實也還算不得什麽,可你知道外面那些普通百姓是怎麽議論的?!”

他環視眾人,震聲道:“十個裏倒有九個偏向工學和工讀生們!”

這話一出,有幾個平日清高不接地氣的禦史,都覺得難以置信,紛紛質疑這話的真實性。

但卻也有兩位禦史站出來,佐證了魯天問的說辭。

其中一人無奈嘆道:“彼輩愚民哪懂得什麽家國天下的大義,只覺得工讀生的路子好走,日後自家兒孫也有望分一杯羹,便都一味的偏袒那些工賊。”

這其實也是千百年來,士林刻意擡高讀書人地位造成的反噬效果。

現如今普通百姓總覺得那些進士、舉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壓根不是一般人能高攀上的。

但工讀生就不一樣了,不就是學手藝嗎?自己年紀大了自然不成,但後輩兒孫也未必沒機會——縱然授的都是芝麻官、又是武職,可再小再差,那也是有品階的正經官身啊!

在了解了這些事情之後,那些素來清高的禦史,反倒成了最慌亂的,紛紛圍著魯天問詢問該如何應對。

“不能再等了!”

魯天問咬牙道:“官場的規矩壞了,或許還有改正的機會,但這人心要是壞了……長此以往,天下人都去走這工科生的邪路,誰還肯潛心向學?”

說著,他抓起那血書,像是旗幟一般高高舉起:“夠膽的,就跟我一起去撞景陽鐘,讓陛下親耳聽一聽天下士子的呼聲!”

他喊的是熱血沸騰,但值房裏卻一瞬間冷了場。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才有一人無奈道:“天問兄,誰不知這工學就是陛下……”

“那又如何?!”

魯天問抖了抖手裏的血書,慷慨道:“無官無職的學子尚且不惜熱血,我等身為言官禦史,難道還怕死諫不成?!”

說著,沖眾人一抱拳:“不管諸位如何,魯某今日……”

這一句‘不管諸位如何’,其實就等同把在場眾人架到了火上烤,因此沒等魯天問說完,就有不少人變了顏色。

也就在這時,一直坐在魯天問座位上沒開口的那位禦史,突然起身扯住了魯天問的胳膊:“天問兄,你先莫急,跟我來,來來來,我有要事相商!”

他連拉帶扯,硬是將魯天問弄到了門外。

魯天問不快道:“王兄,你這是做什麽?今兒我是一定要去的,誰也攔不住!”

“唉~”

那王禦史看看左右,才壓低嗓音無奈道:“我是怕你莽撞之下,壞了大事!”

“什麽大事?”

魯天問冷笑:“人心壞了才是大事!”

“你!”

王禦史急的直跺腳,眼見再不抖落出些真東西,怕是攔不住魯天問,只好附耳道:“天問兄,我聽說陛下前幾日酒後中風,如今莫說是起身,連說話都十分艱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