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焦暢卿初宿大觀園【上】(第2/3頁)

卻說那單大良復述完賈政的言語,便弓著身子等待王夫人大發雷霆,誰成想左等右等也沒個動靜,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擡頭偷眼觀瞧,卻發現王夫人正用手撫摸著眼角怔怔出神。

太太這是怎麽了?

單大良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卻也不敢驚動王夫人——但凡有法子,誰願意討主母的罵?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王夫人幽幽一嘆,意興闌珊的擺手道:“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這、這就完了?

單大良再次愕然擡頭,卻見王夫人霜打了茄子似的,明顯無心理會自己,於是他略一遲疑,便倒退了兩步,轉身逃也似的出了客廳。

卻說單大良走後,王夫人唉聲嘆氣的起身,走到裏間梳妝台前對著鏡子裏的倒影,再次發起呆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

薛姨媽因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主動尋到這屋裏,才發現姐姐丟了魂兒似的坐在梳妝台前,她不由關切道:“姐姐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姐夫又說了什麽過分的話?”

王夫人聞言緩緩回頭,眼中嫉妒一閃而逝,旋即搖頭苦笑道:“他說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順哥兒前陣子出的主意沒成,忠順王為此還特意派人過來登門問罪。”

說著,便將賈政的話又對妹妹復述了一遍。

薛姨媽聽說和焦順有關,自然上心的很,連忙追問道:“那忠順王會不會找順哥兒的麻煩?!”

王夫人方才滿腦子男女之事,壓根沒往這上面想,此時聽妹妹點破,頓時著了急,猛然從梳妝台前起身道:“我這就派人去打探消……”

說到半截,她忽又收住了話頭,暗道誰讓那冤家出工不出力的,如今報應來了自然也該是他受著。

“姐姐又怎麽了?”

薛姨媽見她說到一半卡了殼,心急火燎的催促道:“就算是打探不到消息,總也該給他報個信,免得他措手不及!”

王夫人橫了妹妹一眼,酸聲道:“你倒替他想的周到,自家人自家事只怕都沒這麽上心。”

“我、我……”

薛姨媽臉上一紅,訕訕道:“我這不也是投桃報李麽?他這陣子幫了薛家多少?不說別的,若不是他看穿揭破,只怕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文龍已經成了‘活死人’!”

說著,又忍不住切齒痛罵賈雨村。

罵了幾句,復又掰著指頭數起了焦順的好。

王夫人聽的散酸辛,越發想著要隔岸觀火。

可轉念又一琢磨,這事兒本就是自己強壓到焦順頭上的,如今要是在坐看他的笑話,日後卻還怎麽相見?

都說老房子著火沒救,於李紈如此,於王夫人就更是至理名言了。

她半輩子循規蹈矩,看似端莊和氣,實則心裏頭悶著天雷地火,這在她搬到清堂茅舍之後,就賭氣袒露胸懷禮佛,就可見一斑。

呃~

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想過,只是當時就算有想法有勇氣,硬件上也完全不支持。

等外面丫鬟應了,她才向薛姨媽解釋道:“我若派人去打探,那瘟生未必有什麽好言好語,還是讓鳳丫頭去打這個頭陣的好。”

不多時王熙鳳就匆匆趕了過來,一聽王夫人說焦順的計劃搞砸了,還惹得忠順王直接派人登門問罪,不由惱道:“這是什麽道理?不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偏他偷了咱們家的東西,還敢理直氣壯的找上門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唉~”

王夫人嘆道:“這世上不講理的地方多了,你如今再說什麽也是無用,且先打探清楚了再做計較。”

王熙鳳自是一疊聲的應了,整個榮國府裏屬她最在意那輪胎鋪子,更何況事涉焦順,她又怎麽可能不上心?

從清堂茅舍出來,便領著幾個仆婦親自去榮禧堂打探消息。

然而賈政自知鬧了個烏龍,哪好意思跟人說實話?

支支吾吾的搪塞了幾句,幹脆就來了個端茶送客。

但王熙鳳無功而返,卻怎肯就此善罷甘休?

索性直接去了老太太院裏,把這事兒的前因後果說了,又埋怨道:“順哥兒也是受太太和我的托付,才硬著頭皮趟這攤渾水,如今出了事情老爺不願意管也就罷了,卻怎麽還幫忠順王府瞞著消息?”

這事兒原就是賈母鋪派給姑侄兩個的,聽說不慎弄巧成拙,竟惹得忠順王找上門來賊喊捉賊,自然不敢怠慢,忙命鴛鴦將賈政尋了來,喝令他將先前與王府長史的對答,原原本本的講出來。

賈政敢敷衍侄兒媳婦,卻哪敢在賈母面前隱瞞?

再說自己就算瞞過了老太太,那王府長史可不會會替自己遮羞,到時候豈不更是尷尬?

於是苦著臉將自己鬧烏龍的事兒說了,最後攤手道:“兒子便再怎麽高看焦順一眼,卻又怎麽想的到他會讓忠順王如此忌憚?!退避三舍尚嫌不足,還要把寸土寸金的旺鋪拱手奉上!這簡直、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