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赴約【下】(第2/3頁)

“少年攬腕澄清意、遙望猶憐縮手時,難忘秋波紅泥岸、倩掩輕裘倚此花。”

她逐字逐句的念著那詩,眼前隱隱浮現出一幅畫面:自己羞怯逃走之後,焦順遙望著自己的背影,非但沒有因此失望,反而充滿愛意的憐惜自己縮手躲避時的窘迫。

等到再也看不到自己時,他又久久佇立在山石前,想象著自己先前在水池邊山石後,倚著花叢等候的美麗模樣。

此情此景,宛若親見!

薛姨媽根本顧不上深究當時有沒有花叢,只覺得那詩那畫,仿佛凝成了一只無形的大手,亦如先前的告白般刺入了胸腔,將本就已經不堪重負的心臟,揉捏的酥麻酸軟。

以至於她忽覺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軟倒。

焦順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了她的皓腕,連聲喚道:“太太、太太?你怎麽了?”

薛姨媽恍惚了一陣子,才回過神來,搖頭回了句:“沒什麽。”

旋即才察覺到自己的手腕,正被焦順捏在掌中,她觸電似的想要掙開,可腦中浮現出‘少年攬腕澄清意、遙望猶憐縮手時’的詩句,一時竟於心不忍起來。

略做遲疑,幹脆佯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顫聲問道:“這是你、你寫的?”

“我哪有這等本事?”

焦順憨笑著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道:“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實在是念念難忘,偏又寫不出什麽正經的東西來,於是這兩日托人尋了數百首詩詞,從中選了兩首還算應景的拼湊修改了一番,以作紀念。”

說著,又將修改的地方一一指給了薛姨媽,同時趁機把頭湊到了宣紙上面,與薛姨媽那張亦喜亦羞,又兼具青澀【神態】與成熟【五官】的面龐,僅隔了半臂之遙。

薛姨媽剛開始得知這首詩並非焦順所做,不免有些失望,但聽焦順一番分說,發現這首詩和原本範文的意思,幾乎已經完全風馬牛不相幹了。

雖不能算是憑空生造出來的,可古今又有多少詩詞是化用前人之作?

按照某些書生的標準,這首詩說是焦順所寫也並不為過。

尤其他本是個粗魯不文的家生子奴才,能從數百首詩詞當中,選出合適的來化為己用,又修改的如此應情應景,只怕其中的辛苦還要超出那些書生十倍不止!

若換成那心思狡詐的,多半就要直接冒認了,偏他竟對自己坦誠相告,半點沒有欺瞞的意思……

如此一琢磨,薛姨媽非但不再失望,心中的悸動反而還超越了先前。

她喃喃念著那詩句,下意識擡頭看向焦順,這才驚覺兩人之間竟已是呼吸相聞。

薛姨媽羞怯的往後縮了縮,卻因為被焦順抓著手腕,只能拉開一點點的距離。

她猶豫了片刻,終究未曾掙脫焦順的祿山之爪,紅著臉輕聲道:“也、也真難為你有這份心。”

“我不過是胡亂竄改,只求太太勿要見笑就好。”

“哪有!”

薛姨媽急道:“這已經極好了!莫說是文龍,便寶玉也未必就能……”

“太太!”

焦順裝作被誇的心花怒放、手舞足蹈:“你喜歡就好、你喜歡就好,我、我真是太開心了!”

薛姨媽見他如此,不禁有些莞爾,卻不想焦順似被她嘴角綻放的笑意所惑,竟‘情不自禁’的探頭上前狠狠噙住了她的雙唇!

薛姨媽一雙含情目猛然瞪圓了,自己竟然被亡夫以外的人給……

她一時幾疑是在夢中,恍惚了片刻才拼命的掙紮起來。

焦順考慮到這是薛家後宅,外面不遠處就守著幾個丫鬟仆婦,終歸還是放棄了得寸進尺的打算。

順著薛姨媽掙紮推搡的動作,他也裝作如夢初醒的樣子,慌張的後退了兩步,支吾:“我、我我……我……”

連說了四個‘我’字也沒下文之後,他猛地揚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

這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當即打散了薛姨媽七成的慍怒,心下又情不自禁的替焦順開脫起來。

而焦順這時也適時的雙膝跪地,擺出悔不當初的沮喪模樣,道:“都怪我一時情不自禁,竟就……要打要罰都聽憑太太處置,只求太太以後莫要因此討厭我就好!”

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都已經跪下了,自己還能怎得?

何況態度又如此誠懇……

回想方才,莫說他這少年人一時情難自禁,自己又何嘗不是心神搖動,才任憑他攥著自己的手腕不放?

想到這裏,薛姨媽心下的惱怒就散了個九成九,無奈的軟糯道:“你且起來說話。”

“太太難道不準備責罰我?”

“唉~”

薛姨媽嘆息一聲,搖頭苦笑:“方才也怪我沒有……總之、總之你先起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