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比鄰居

◎我看就是個冷美人,怎麽你說得像母夜叉。◎

韓家在長安的宅邸一樣辟了武場,只是原主人年邁用不上,長期閑置,直到此次韓氏兄妹到來,才算得了使用。

韓明錚從武場行出,日頭已經高升,庭院的石桌擺好了早食。

韓昭文昨夜飲得太多,晨起仍有不適,披了件寬袍飲湯,打量一眼道,“還擔心你頭痛,看來不妨事,酩酊玉的效用不錯。”

韓明錚從荷包取出一枚碎玉,“宮宴已過,應該不需要了,二哥應酬多,拿著更合用。”

韓昭文揉著額角,回道,“在長安少不了宴請,就你那稀松的酒量,沒它怎麽成,自己收好。”

酩酊玉來自黑衣大食,色澤如櫻,大如指蓋,壓在舌下可以化解七成酒力,韓明錚昨夜能順暢豪飲,全是此物之效。她聽了也不再推讓,取一塊燜餅撕開,就著羊湯進食。

韓昭文擱下湯碗,提起話語,“昨夜你離宴時碰上了陸九郎?”

韓明錚停了一瞬,“是。”

韓昭文毫不意外,“我就知道,那小子坐在殿側,待你一出去就沒影了,他說了什麽?”

韓明錚靜道,“無非是幾句嘲諷,沒什麽相幹。”

韓昭文一攢眉,“狼心狗肺的東西,阿爹當年沒虧待過半分,白給了一身本事,他另投貴主,不記舊恩也罷,還幸災樂禍起來。你沒見他回宴後吆五喝六的與人拼酒,不知有多得意。”

陸九郎畢竟是河西所出,自從他入中原為官,韓家一直有留意,宮宴前就知曉會遇上。

韓昭文雖厭此人,也明白避不開,“陸九郎投了五皇子,本朝的規矩是立嫡長,簇擁大皇子的重臣更多,內裏的撕扯少不了,他若再來糾纏,你定要離遠些。咱們此行至關重要,萬事謹慎,絕不可卷入朝中爭鬥。”

韓明錚應了一聲。

韓昭文緩了神情,“別怪二哥話多,阿策來前千叮萬囑,叫我看好你,別又給那小子哄了。裴行彥是個沒福的,家裏波折也多,平白磋砣了你。家人都商量好了,不必再顧慮裴家,等回去就給你在軍中挑個出色的,風光的把親事辦了。”

韓明錚只道,“阿策想多了,以前的事早已過去,我當與他從未相識,能有什麽關聯?”

韓昭文冷冷一哂,“陸九郎未必肯甘休,他將宅子選在鄰側,避嫌也不顧,無非是想顯耀。赤凰將軍的名頭太響,萬一將你騙到手,既羞辱了韓家,又能在眾多紈絝面前誇口,別當他做不出來。”

韓明錚沉默了。

一個健朗活潑的大男孩奔來,“姐夫,將軍,今天教的我練完了。”

韓昭文暫且按下心事,招呼道,“司湛來了,流這麽多汗,先歇一歇。”

司湛是韓昭文的妻弟,今年才十七,天生的腿長體碩,看著與青年無異,他去年開始入營跟著韓明錚學槍,稱呼也隨了營裏,習慣的在她身旁坐下,扯起衣衫擦汗,“長安太熱了,這裏的人怎麽受得了,哪有河西早晚涼快的舒爽。”

韓明錚遞過一碗杏子水,他接了一氣飲下,方才舒服了。

韓昭文心有所感,擡頭一望亮晃晃的金陽,從早到晚散發著熾熱,宛如無處不在的天威,讓人無可遁避。

同樣的陽光下,隔鄰的陸府也來了一幫客人。

高祟等幾名紈絝相約而來,將府內通逛了一圈,不禁生出羨慕。

衛孜向來挑剔景致,也不由誇贊,“既顯格韻又不失風雅,陸九當真是富貴了。”

劉駢陰陽怪氣的道,“該叫陸大人,就憑這一步青雲的本事,咱們將來想拍馬都難。”

等進了樓閣,眾人又一訝。閣內雕扉極大,制藝精絕,卻連窗紙也沒糊,夏日裏還能取個涼暢的逸趣,到冬日大約就成了雪洞子,床榻雖然新漆鋥亮,擺置的雅件卻少,諸如字畫、瓶盞、香爐、古董等等一概沒有。

高祟看得大為搖頭,“外頭精致,裏面怎麽如此粗簡?”

陸九郎輕松以對,“蓋宅子耗光了,都快打饑荒,哪還有銀錢置辦其他。”

劉駢半點不信,“破宅子爛了多少年,能整治成如今這樣,還裝窮糊弄誰呢?”

陸九郎雙臂環胸,慢條斯理道,“挖池子、墊台基,花錢如流水,還有什麽萬金的湖石,金絲的楠柱,琉璃的玉瓦,聽著無一不好,結果耗得精窮。屋裏先簡著吧,反正外人也瞧不見。”

幾人全是敗家子,當然明白這些玩藝何等燒銀子,登時哄笑。

劉駢幸災樂禍,“誰叫你新富乍貴的不通門道,讓人哄了,五皇子沒賞你個得力的管家?”

陸九郎雙手一攤,“管家當然給了,可惜變不出銀子來,還找我要花銷。”

高祟哈哈大笑,“知道你沒人使喚,咱們特意給你送來了。”

幾個人合送了八名男仆,一溜躬身行禮,看著確實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