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江梟肄的話直接挑破了顧意弦的自我蒙蔽。

江梟肄出國的兩天, 通過試探顧檠與他接觸,她發現過去自以為的“愛”不過是基於長久依賴的感情或畸形的渴望。

沒有真正的血緣關系,無法建立密不可分的羈絆是事實。十六歲情感認知缺乏, 青春期的躁動, 無父母啟蒙教導分辨愛的不同形式。

顧檠最特別, 他們最親密,她誤把親情劃歸到愛情這一欄, 她認為若他們相愛到一定程度會邁進婚姻殿堂, 成為夫妻, 得到法律承認的關系,獲取新的羈絆。

因此她希望得到回應, 學習模仿電影裏女生對待心愛之人去對待顧檠, 直到被送出國, 價值觀的成形讓迫切與渴望淡化, 她不必通過別人證實自己被需要。可天生防備心重或追求者太愚蠢, 她仍習慣暗示自己與兄長之間是男女之愛。

然而一切與江梟肄見面後崩裂重組,他是不同的,但他不可以。

顧意弦害怕他,膽怯面對他, 往後退半步,忽略心底的躁動, 強硬地狡辯:“我站在這裏也是因為協議,什麽叫給你機會?我們說好的,我參與訂婚宴, 你幫我, 你現在的表現不覺得自己越界了嗎?”

江梟肄輕眯起眼睛,深深望著顧意弦, 往前跨一大步,將兩人距離再次縮短,“你確定只想與我談協議?”

從最開始他們的信息就不對稱,只能變成談判與博弈。不斷試探彼此底線,從而爭取最大利益,而她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底線,“不然談什麽?我們之間還有別的可以談?”

江梟肄一把擒住顧意弦的後頸,往前拉,眼神咄咄逼人,“那就談協議,我為占主導地位投資出錢的甲方,你作為被動接受負責實施的乙方,只能選擇,”他停得微妙,咬字混重,“聽話去做,或做得更好。”

莫名想到江梟肄幹的混蛋事,她燥得慌,“少強買強賣,乙方有權力提出異議。”

他輕謔,“甲方也有權力否決。”

顧意弦不避讓,“甲方乙方只是名稱上的不同,在法律上地位平等。但我與你明顯是不對等地位,我有權申請協議無效。”

“建議你好好回想飛牧的事自己參與多少,是否達到協議裏乙方的完成條件,再思考一位甲方買多少條買幾種顏色的項鏈與你乙方有什麽關系,最後再來談不對等的問題。”

江梟肄的條理清晰,語氣無波無瀾,“現在的情況到底不利於哪方,有資格說結束的人是哪方,越界幹涉的是哪方,萬女士難道不清楚嗎?”

TMD,死男人陰陽怪氣。顧意弦拍江梟肄的胳膊,紋絲不動,她氣得反手掰他攏在頸後的手指,“是,你既然什麽事都能算盡,我又何必當乙方讓你白花錢?剛好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別煩誰!”

江梟肄臉色一沉,眸中躁郁升騰,腕稍微用了點力道,“說話前過過腦子。”

淩厲骨節硌得脖子疼,顧意弦更加惱火,挑起眼角,含譏帶誚,“是,我沒腦子配不上,你宣告結束不就行了,非要當冤大頭甲方?”

江梟肄輕曬:“甲方確實應該結束。”

他停下來直直望著她,臉部線條堅冷鋒利,唯獨除卻那雙眼睛。

燈光照得純澈,綠珀透亮,倒映她的臉,也只有她的臉。

“但江梟肄不想結束。”

“他告訴我,想要你留在身邊。”

一瞬的光景,所有感官體驗被無限拉長。

江梟肄眼裏新鮮濕熱的綠意跑了出來,一寸一寸向她延展,宛如一塊逐漸抻開的膜,嚴密包裹她裸露在他視野裏的所有。

“弦弦,你說怎麽辦?”

顧意弦唇張了張,江梟肄說這些她不意外,心中卻微微酸澀。

他們不是正常方式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只能提醒他,“四哥,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下一秒,被江梟肄擁入懷裏,他的身型骨骼硬直挺闊,肌肉勻稱有分量,好像隔絕了整個世界,很有安全感。

他的下巴擱在發頂,指腹溫柔繾綣地摩挲後頸的皮膚,她的思緒變得雜亂無章。

他們越了界,心跳在一起振動共鳴,在訴說多巴胺分泌到意識沉淪。

“沒有想象,”江梟肄的嗓音低淡,“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誰。”

顧意弦一驚,知道她是誰?

他很慢地擴展解釋:“癮君子從不會計較毒品品質,因為他們對“毒”心理生理持有缺失感,哪怕飲鳩止渴,他們也會不顧一切將其注入體內。”

“我現在就如同癮君子,無關名字外貌家世,無論品行好壞,我需要面前的你,我確信只有你能舒緩缺失感,給我帶來愉悅。”

並且,需求的欲望還在無限擴大伸展,已經無法抑制理性,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排山倒海,決堤。江梟肄深吸她的氣味,不知怎麽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