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KMEL分子餐廳位於流連街標志性歷史建築旁, 紅磚外法國梧桐隔絕紛雜,鬧中取靜。

華美的歐式桌椅,發光的嵌花地板, 壁畫鍍金的畫框刻著小愛神與花果, 柔和悠揚的薩克斯曲。

事實上根本就沒人, 顧意弦以為江梟肄包場,直到聽到老板出來叫他四哥, 她安心地望向窗外。

排除訂婚宴, 江梟肄出國無疑是條好消息, 並且他說要去七天帶上裴瑞和蒲甘——意味著可以在這七天裏做許多事情,譬如頂頭上司不在不用每天早起當打工人, 譬如讓仇祺福感受美妙的生活, 譬如與顧檠周旋為後續做鋪墊, 譬如去玩賽車跳個傘什麽的, 當然還包括在七天裏攪黃原定的訂婚宴。

反正江梟肄不在, 老虎不在猴子稱大王。

想明白的喜悅在眉梢逗留不到一分鐘,很快顧意弦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有點像家長外出準備大鬧一場的熊孩子。

她無言地看著吩咐侍應更換菜單的江梟肄,略帶指責地問:“四哥,你怎麽不問我。”

明顯的找茬。

每天午飯或晚餐只要在Gallop用餐, 江梟肄會命人單獨為顧意弦開小灶,他用食偏好高蛋白, 而她喜好稀奇古怪的口味,與其說吃飯不如說尋找味蕾上的刺激。憑借細致入微的觀察以及榆寧私廚的匯報,他對她的習慣摸了十成, 安排幾次後, 她再也沒插手過。

“你來。”江梟肄面不改色,把平板推過去。

顧意弦興致缺缺掃了眼, 明蝦煙熏紅茶,法式鵝肝坯配芒果.....好像都不錯,她偏過頭,“算了。”

他看她幾秒,把平板反手給侍應,從煙盒裏拿出根卷煙。

“四哥,你能不能不抽煙啊。”

“......”

江梟肄緘默的把卷煙塞回金屬盒,他低眼瞧著如白樺林排列整齊的煙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侍應推餐車到桌前,倒好酒沒多停一秒,醒好的紅酒散發濃郁葡萄香。

“你想和我一起去嗎。”他想出這個答案,語氣有幾分欣喜。

顧意弦覺得江梟肄瘋了,“我還要工作呢。”

她的微表情江梟肄解析透徹,靠向椅背。

仇祺福與竇麗姝,GHG,思緒練成一條線,他擺弄那疊濕毛巾,“小弦,七天的時間短暫。飛牧的勢力靠世代積累,雖不溫不火但能在四方王座占一席之地,沒那麽容易瓦解。”

顧意弦一驚,江梟肄怎麽知道她要做什麽。

“不過,既然你想好好表現,”江梟肄慢條斯理地擦手,“飛牧就給你練手了。”

她的目光被他手背吸引,在車裏他的手從發梢穿梭,發絲會拂過隨指骨翻動微微鼓起的青筋嗎?

什麽亂七八糟的,顧意弦懊惱,不知為何問:“那萬一我搞砸了呢?”

“我相信能與我合作的人不是愚笨之輩,”他把毛巾放在一旁,擡眼,眉骨的陰影濃淡立體,“況且飛牧左右不過是一介種地的。”

“......”

飛牧農業好歹算南楚前四,管人家叫種地的未免也太......顧意弦無聲地勾唇,太合她胃口了。仇祺福不配做糧食生意,人家農民伯伯在地裏辛勤勞作風吹日曬,他在床上努力耕耘。

呸。

“不必擔心,”江梟肄按鈴,“就算搞砸,我幫你踏平就是。”

顧意弦嘴角微抿,冰涼杯身捏在手裏,順圓潤弧線摩擦,指腹前端透著涼,胸口卻蒸燙。

“本來就準備踏平。”尾音輕細。

——別說為了我。

他擡起杯身,淺淺啜了口,喉結上下攢動,“當然。”

“在外你是我的未婚妻,受欺負我理當為你出氣,在內只有我們明白,簽訂協議的動機是想擁有合理借口與托辭,不是嗎?”

顧意弦松口氣的同時有股提不上的憋悶。

奇怪,害怕江梟肄太真心,可他沒有那麽真情實意時,她面露苦惱,有點不舒服。

餐廳四周裝飾車邊鏡,天花板的一叢吊燈,瓷、銀器輝映明潔的光。

如果顧意弦此時擡頭,就能瞧見江梟肄面龐輪廓更深,襯衫呈現暗沉流動的燙金,恰巧與那對墨綠的眼相得益彰。

以及,像狩獵者一樣的眼神。

他好整以暇地觀察她情緒的波動,聽到侍應的腳步與餐車滾輪聲,開口道:“所以,好好保護自己,不要急於求成。”

低冷的嗓音糅雜了不舍,“等我回來。”

·

翌日顧意弦睡到自然醒,神清氣爽。

尚嫻與家傭推來的餐車除卻定好的餐食,多了份煙熏鰻魚杏仁蛋糕和一支紫玫瑰。

吃完主食,她用銀叉挑了小口,與KMEL的味道一樣。

昨日單單蛋糕顧意弦吃完意猶未盡,礙於等待時間太久沒提加餐。

她注視花瓣新鮮的露珠,“江先生走了嗎?”

尚嫻偷笑,“清晨就走了,您這麽快就想先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