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蛤

伴隨著放映機磕噠磕噠的響聲,銀幕上的黑白老片子一閃一閃,時不時還會出現一塊黑斑。此時畫面上是一條京都的街道,街道上空空如也,原本扛著刀行走在京都城中的幾名武士,此時都從影片裏消失了——他們渾身仍然保持著黑白片的慘淡色調,面目陰沉地站在放映室另一頭,朝林三酒大步走了過來。

林三酒聽見聲音,回頭一看,不禁又在心裏罵了一聲。

自從這幾個武士從銀幕中鉆了出來,她已經繞著放映室來回跑了幾圈,大部分椅子已經叫他們給掀翻了一地;這幾圈稱得上是險象環生,其中好幾次甚至被他們給前後圍住了,被籠在了一團森森寒光下——好在她現在雖然身體素質成了普通人,但戰鬥意識仍在;頂著一身深淺不一的刀傷,林三酒好不容易給自己制造了一個機會,幾步沖到銀幕前,伸手使勁去拽幕布。

沒想到那幕布十分結實,以一個未進化的人手勁拽它,怎麽也拽不下來;只是這個嘗試倒也不能說是全然無用:隨著林三酒每一次撕扯,那幾個武士的影像都要晃蕩幾下,好像跟著受到了影響。結果搖晃了幾次之後,銀幕仍然穩穩地掛在墻上,武士們反倒像是被激怒了——

眼看著他們馬上又要沖過來,林三酒當機立斷,松開了銀幕就沖到了第一排一個戴眼鏡的男觀眾身邊。

“讓開!”她朝那個呆呆站立著的男人吼了一聲,一把推開他,抄起了他身後那張折疊椅子。她原本是想拿了椅子躲開的,不想這時身後已經傳來了武士們的木屐聲;林三酒來不及多想,一擰身就把椅子橫掃了出去,為自己揮開了一些空間。

接著只聽一陣叫人肉酸的金屬切割聲,為首武士的長刀已經在溜起的一串火花中切斷了折疊椅,繼續一路往下砍來;林三酒避之不及,一下子被劃傷了手——刀勢被椅子擋了一下,力道倒不重。但是緊接著從一旁亮起的第二道刀光,才成了致命的一下,登時將她的手臂齊齊從肩膀處切了下來。

林三酒倒吸了一口涼氣,捂住肩膀,猛地將地上那一截被砍斷的折疊椅朝武士踢了過去,正中了一個家夥的腳腕。趁那武士一滯的功夫,她忍住一頭冷汗,轉身就要跑——

才一轉身,她就幾乎與身後的人撞了個臉貼臉。

“差不多了,”那男人一邊感嘆,一邊摘下了眼鏡,鏡片後頭頓時變成了波西米亞的一雙棕色眼睛——她沉下臉,冷冷一笑:“……我終於可以拿回潛力值了。”

她話音未落,武士們和觀眾們都像一個個浮泡一樣,全部從空氣中消失了。一股意識力洶洶地朝林三酒襲了過來,正如林三酒當日從梅毒的身體上提取潛力值一樣;然而下一秒,波西米亞就忽然蹬蹬連退幾步,蒼白了臉色:“你耍詐!”

林三酒一震肩膀,那條被切下後掉落在地的手臂頓時重新貼合上來,再次恢復成了完整的一具意識體。這一招她雖然在監獄中用過一次,但波西米亞當時卻沒見過,此時再一用出來,果然叫她上了個當。

眼見波西米亞急急地一擡頭,目光投向了銀幕方向,似乎又要重新叫出那些武士來;林三酒什麽也來不及說,縱身躍了上去,“當”地一聲,就將她撲倒在地——二人身後的銀幕閃了幾閃,終於還是沒有來得及爬出任何一個電影角色。

波西米亞重重摔在地上,頓時痛得她叫了一聲;她手足並用、又踢又踹,然而始終沒能將林三酒從自己身上掀下去——二人掙紮踢打了一會兒,林三酒心裏反倒大大松了口氣,她猜的沒錯,在附著條件裏,就連波西米亞本身也是一個未進化的普通人。

……假如“變成普通人”這個前提對她本身不起作用的話,她也用不著繞個圈子,弄些日本武士出來了。

“放開我!”波西米亞的體力不佳,才不到半分鐘就已經氣喘籲籲了:“你怎麽會知道要偽裝成受傷的樣子?”

“廢話,”林三酒在進化前體能就比一般姑娘要好一些,此時她翻身騎在波西米亞後背上,雙手死死將對方的手腕壓在地上,任她兩條腿在自己背後不斷亂踢:“……上次我和梅毒打完一場時,你不就主動出現在房子裏,想漁翁得利來著嗎?傻子一想也知道了,肯定是你不出現,就收不走潛力值——”

波西米亞被壓得從喉嚨裏“咕”了一聲,也不說話,只是拼命撲打。

“你還在這兒放了這麽多觀眾,兩件事結合起來,我就猜你八成是混在觀眾裏了,就等我受傷虛弱,你好趁虛而入呢。”這些推論倒不難得到,畢竟波西米亞之前已經用過一次附著條件了——本質上來說,除了多了一批打手之外,其實這一次的放映室與上一次的住宅並沒有太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