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她很快就熟悉了氣窗的構造

……林三酒一向知道自己並不以智慧見長,但是如果她早知道會陷入這樣的一個局面裏的話,當她第一次聽見樓上傳來馬桶沖水聲的時候,就一定會立刻沖出浴室,殺掉外面熟睡的人。

而現在,她已經在這幢居民樓裏困了近十天了。

說“困”,也不太準確——要是能夠一咬牙,林三酒完全可以直接從窗子裏飛出去,因為此時並沒有人或者什麽東西囚禁著她。窗外一眼看不到頭的如月車站世界,籠罩在灰沉沉的天空下,看起來廣闊無邊。

但是她還不能走。

讓她不得不留在這棟居民樓的原因之一,這時正好走了上來,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對林三酒輕輕說了一句話。

“我讓他去弄點吃的去了。”樓琴抿著薄薄的嘴唇,神情陰郁,原本潤澤的皮膚這幾天也因為壓力而顯得憔悴暗黃。

在她說話的時候,樓野哼著小調進了廚房。

“……咱們什麽時候動手殺了他?”樓琴說完,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努力控制住了雙手突如其來的劇烈顫抖。

大腦模樣的林三酒,恨不得能夠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說起來,一切的事情都是從那一晚她聽見馬桶沖水聲時開始的。

十四天以前的那個晚上,當聲音透過薄薄的樓板清晰地被林三酒聽見的時候,她用意識力凝聚出來的“手指”一下子頓住了。

她一直以為這棟樓裏沒有別人了——然而仔細想想,他們三個人裏還從沒有一個人去過15樓往上,也許樓上還生活著幸存者也未可知。

畢竟陰靈們是不需要用抽水馬桶的。

林三酒想了想,決定去樓上看看情況。反正現在她是一個大腦靈的樣子,除了墮落種以及被暗物質侵蝕過眼睛的人之外,誰也看不見她,倒不如好好利用一下這個自由而沒有顧忌的狀態。

她下了決定,立刻轉身就從氣窗裏飄了出去——然而飛了幾米高以後,才剛剛摸到了16樓的邊,忽然從樓下剛離開的浴室方向傳來了腳步聲和開門聲,好像是樓氏兄妹中的某一人起來了。

林三酒悚然一驚,突然想起自己的屍體仍然在浴缸裏躺著——嚇到樓氏兄妹兩人倒沒有什麽大不了,她怕那兩個孩子一沖動將屍體給扔出樓外可就麻煩了!

這時林三酒當然再顧不得朝16樓的窗戶裏看,趕緊一個加速,掉頭擠進了氣窗裏,正好跟剛剛推門進來、瞪著屍體目瞪口呆的樓野撞了個面對面。

“這是我”,林三酒趕忙寫了幾個字,趁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將屍體卡片化了。

樓野張著嘴巴,“啊”了半天,才算找著了詞兒。

“你……你你?那個是你?”他最先能想起來的全是廢話,理了幾秒思緒才一連問了幾個重要的問題:“……那個不是死屍嗎?被你放到哪裏去了?你已經死了?你是陰靈?”

如果從頭到尾詳細給他講一遍,只怕天都要亮了——林三酒想了想,簡單地寫了幾個字:“不以後說”,便朝氣窗又飛了過去。

樓野這才想起來,剛才這只灰白大腦就是從氣窗裏擠進來的,頓時有點著急了:“哎,你要去哪兒?怎麽又要亂跑?”

瞧他的神態,林三酒頓時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被誰家孩子收養了的狗。她頓了頓,還是給了他一個簡單的交代:“上有人”——趁著樓野一愣,念叨著這3個字琢磨她是什麽意思的這一陣功夫,林三酒動作熟練地再一次從氣窗裏出去了。

正如大多數住宅樓一樣,樓上樓下同一位置的單元是完全相同的格局;從樓下洗手間裏飛出來的大腦靈,自然也會先在樓上洗手間裏落腳。

16樓的洗手間是一片黑——看來剛才不管是誰用了馬桶,此時都已經關燈走人了。

真的會是幸存者嗎?

林三酒一邊從氣窗裏擠進來,一邊想道。

相比如月車站其他的地方,這棟樓雖然清凈多了,也有不少可疑之處。別的不說,那個電梯就十分詭異……真有幸存者大喇喇地生活在這兒的話,還不得立刻被陰靈當成了目標?

洗手間的門稍稍開了一條間隙,林三酒側立起身子,覺得自己像個芭蕾舞娘似的從中鉆了過去。

……這兒的格局果然跟樓下一模一樣,從洗手間一出來,就是一條通往客廳的走廊,右手邊還有兩個臥室。只不過因為所有的燈都黑著,只有一些大致的家具輪廓仍然在微弱的夜色裏留下了幾片剪影。

雖然林三酒有意識力在充當她的眼睛耳朵,無時無刻地不在為她做掃描——但是正像肉眼一樣,意識力掃描也是會受到光線影響的,清晰度有時甚至僅僅只是比肉眼強一些而已。

從洗手間門口朝外張望,她此刻也只能從意識力投出的全景圖裏,隱隱約約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正占據了客廳中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