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來姐夫-

從上初中開始,每次路過沐家雜貨鋪,街坊都會故意逗紀寒燈:“這不是你未來姐夫家嗎?”

每一次紀寒燈都會冷著臉強調:“我姐和他沒關系。”

許煢煢是不會喜歡沐煦的。紀寒燈一直這麽認為。

在紀寒燈心中,姐姐這個身份,如同帶了一層聖女光環,她愛著爸爸,愛著媽媽,也愛著他,愛得純潔又無私,從小到大,她最在乎家人,只在乎家人,這樣的她,是不會跟其他人產生愛情的。

姐姐怎麽可能愛上一個外人呢?

姐姐應該只屬於他才對。

盡管一向舍不得花錢的許煢煢卻特意攢下工資,買了個幾百塊的保溫杯送給沐煦做禮物,可紀寒燈並不在乎。

區區一個保溫杯而已,許煢煢送他的可是更加昂貴的智能手機。紀寒燈覺得自己贏了。

“寒燈,你姐什麽時候才能當上雜貨鋪老板娘啊?”

去集市采辦年貨時,紀寒燈又一次受到了小販的調侃。

紀寒燈像小時候一樣冷著臉:“我姐和他沒關系。”

小販大笑:“沒關系會天天在沐煦家逗留到淩晨嗎?寒燈啊,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你姐和沐煦已經如膠似漆很久啦!”

春聯,燈籠,鞭炮。

滿街都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

少年的眸底,也是一片紅色。

紀寒燈佇立在家門口,靜默了許久許久,才開門進去。

許煢煢上前接過他手裏的東西,打開一一查看,瓜子,蜜棗,江米條,雲片糕,都齊了。

還有白糖和芝麻。

今年她打算自己做糖餅,趙靜文曾經教過她步驟,她想試著還原出媽媽的味道。

紀寒燈注視著她忙碌的背影,喉嚨仿佛被扼住,艱難地開口:“做好後是不是要送幾塊給沐煦?”

許煢煢自然地點頭:“是啊,我答應了要給他嘗嘗的。”

忽然想起了什麽,她轉身看向紀寒燈,眉梢全是笑意:“對了,沐煦哥還讓我們除夕那天去他家吃火鍋呢,食材他請!”

如膠似漆。

視線驟然陷入模糊,大腦,雙腿,全部都在搖搖欲墜。

紀寒燈盡全力保持住平衡,隨手將一個幹凈盤子拿到水池邊洗,機械地將雙手浸入冰涼刺骨的水中,眼睜睜看著十根手指被慢慢凍僵。

如膠似漆。

他在心中反反復復念著這四個字。

反反復復想象著許煢煢深夜從沐煦家出來的場景。

為什麽?

姐,為什麽?

他問不出口。

荒謬。

他竟然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外人。

他竟然會認為許煢煢是只屬於他的。

天真。可笑。

是他欠了許煢煢全家,而不是許煢煢欠他。

許煢煢憑什麽屬於他?

她大他六歲,隨時會戀愛,結婚,組建自己的小家庭,當她有了心愛的丈夫,生下與她血濃於水的孩子,區區一個紀寒燈,還算什麽?

他紀寒燈算什麽東西?

沐煦是鎮上最有錢的雜貨鋪小老板,與許煢煢年齡相當,青梅竹馬,而他紀寒燈,歸根結底,只是一個中途插進許家的野種。

他哪一點比得過沐煦?

就算沐煦真的成了他姐夫,他也只能接受現實。

接受現實。

或許,他應該貼心地退出除夕火鍋,讓許煢煢和沐煦二人獨處。

不。

不能陷入絕望。

不能這麽簡單就被擊垮。

他憑什麽退出?

只要許煢煢沒有開口趕他走,他就還是她唯一的家人。

她在沐煦家過夜了又如何?跟沐煦如膠似漆地纏綿熱戀了又如何?

不重要。

把她從沐煦手裏搶過來不就好了?

與她在同一屋檐下共處十余年的弟弟,是他紀寒燈。就憑姐弟這個身份,他不信她一談戀愛就會拋棄他。

往好處想,許煢煢不介意沐煦是殺人犯的兒子,那麽一定也不會嫌棄他這個小偷之子。

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最在乎的人,一定是他,必須是他。

大腦被兩股力量瘋狂拉扯著,一個即將墜入深淵,瀕臨崩潰與死亡,一個從深淵裏緩慢爬出,布滿醜陋與陰暗,最終,二者融為一體,迅猛侵襲他身體每一處細胞。

一邊墮落著,一邊希冀著。

是啊,只要搶過來就好。

紀寒燈將凍紅的雙手伸到許煢煢面前,委屈道:“姐,凍僵了。”

“天!”

許煢煢立刻放下手裏的活兒,急急忙忙焐著他冰塊般的手指,用掌心細細揉搓,將她的溫度傳遞給他。

果然,她是在乎他的。

紀寒燈凝視著她,心臟興奮地顫栗。

她蹙眉怒斥:“誰讓你把爪子在涼水下面放那麽久的?不知道現在是冬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