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若有再見之日,我將以何致候?

以死亡,以犧牲。

請允我亮出獠牙,撕碎血肉。

在戰爭與黑暗來臨之際,我將獻出勇氣,堅守諾言,為死而戰。

城市裏四處都是腐屍的氣味,灰暗的天空落下的雨水讓土地泥濘越發肮臟汙穢,無論是道路上還是建築內都死寂一片,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沒有一點活物的聲響。

這樣的描述或許不夠準確,因為除了雨聲,實際上還能聽到某種非正常生命體正在緩慢活動的窸窣聲。

天還未徹底暗下來,隱約可以看到不時有三五成群的喪屍在城市裏遊蕩。

衣衫襤褸,行動遲緩而僵硬,並且面容與軀幹都有不同程度的腐壞,他們身上大多都有皮肉被撕咬過的血洞,有部分喪屍的後頸腺體被徹底啃食掉,徒剩一個黑乎乎的血洞,血洞周圍青灰色的皮肉將掉不掉,坑坑窪窪的凝固著黑血,極其可怖。

在聞不到正常生命體信息素的情況下,喪屍都不會有任何過激行為,只是漫無目的地四處走動。

某棟五層建築的頂樓上,有一團黑影在天台邊緣。

那是一個人,披著黑色軍用信息素阻隔偽裝鬥篷,蹲跪在天台邊緣,雙手都戴著黑色手套,腳踩厚重軍靴,像雕像一般紋絲不動。上半張臉被鬥篷的兜帽掩蓋,下半張臉則被防風式面罩遮擋得嚴嚴實實,唯一露出來的只有一雙鷹隼般犀利漆黑的眼睛。

即便披著鬥篷,也能看出他雖然身形頎長但並非肌肉勃發型健壯,而鬥篷下幾處凸起則可以判斷出他身上帶有武器,整個人隱隱散發出獵鷹般敏銳勇猛的氣息。

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超過六個小時。

這棟建築的最底層有一個很小的避難所,裏面正躲著一對母女,兩個少年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其中母親是Omega,女兒才五歲還遠不到分化的年紀,兩個少年是Alpha,中年男人則是Beta。

Beta沒有信息素,問題在於Omega和Alpha。

Alpha轉變成的喪屍對於Omega的信息素異常敏感,即使注射了抑制劑或使用信息素阻隔貼,Alpha喪屍還是會通過空氣中Omega呼出的氣息嗅出信息素味道,從而發起攻擊。

這場全球蔓延的喪屍病毒爆發,至今未能找到零號病人,唯一能確定的只有最先開始出現病變的是處在易感期的Alpha。人類Alpha轉變成喪屍後雖然也會攻擊其他Alpha人類和Beta人類,但是如果聞到Omega信息素會優先攻擊Omega,直接目標就是Omega的腺體。

而Omega轉變成喪屍後,同樣會對Alpha的信息素變得敏感,由於Alpha信息素普遍強大,加上情緒激動時根本收不住信息素的外放,哪怕Alpha使用了信息素阻隔貼,逃亡時大量流出的汗液和急促的呼吸都會帶出Alpha信息素,引來Omega喪屍。

Beta轉變成的喪屍則沒有特殊攻擊傾向,一般而言沒有信息素誘導,也聞不到血腥味的情況下,並不會主動發起攻擊。但Beta轉變成的喪屍大多都會追隨Alpha喪屍或Omega喪屍一起行動,也就是說,只要生存者裏有Omega和Alpha存在,都會引來一群喪屍。

諷刺的是,病毒爆發前,由於計劃生育福利政策推出,而Beta又生育能力偏低遠不如Omega,許多Beta都主動選擇了變性手術,以至於Omega數量大幅上漲。喪屍病毒一經爆發,迅速蔓延全球。在最初的一年也曾研發出對應疫苗,然而病毒變異過快,研發出來的疫苗轉眼失效,甚至被病毒吞噬後成為病毒升級的載體,注射過疫苗的人類病變後會更為狂暴化,進一步加速了病毒擴散速度。不過數月,全球淪陷。

這座位於三區的城市已經在三個月前淪為廢城,最近的軍方安全基地在四區,具體位置需要有雷達才能確定。在他抵達三區搜尋幸存者這一周以來,沒有其他軍方搜救隊出現過,要麽就是來三區的搜救隊折在了半路上,要麽就是救助人數已經抵達單次救助上限,必須先將幸存者送往最近的安全基地了。

他不能被軍方的人發現他的行蹤,所以他也不能進入安全基地的封鎖範圍。在沒有搜救隊也沒有民間搜救組織的情況下,他無法將沒有作戰能力的幸存者送去安全基地。

從他發現幸存者至今過去了兩天,避難所裏的食物基本耗盡,剩下的飲用水也不多,並且他必須保證自己不能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一周,無論如何,今天他都要帶著這幾名幸存者轉移。

但很難。

喪屍只有頭部被徹底摧毀才會停止活動,爆頭、斬首和折斷頸椎,三選一。

那對母女就不用說了,兩個少年是不久前才在避難所裏分化,已經消耗了大量體力,也沒有任何打鬥經驗,那個中年男人也膽小如鼠。這幾個人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為一直躲在避難所裏不敢出去。五個人,沒一個能打。且不提本來就沒有充足的武器,就算有一把多余的槍,他也不會交到這幾個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