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陳竹倒沒往何似飛‘離家出走’這方面想,畢竟何似飛拎的包袱那麽小,看起來也極輕,不像能裝行李的樣子。

但他從小在家裏就照顧自己的弟弟妹妹,外加何似飛眉目漂亮,陳竹一直以來都把他當弟弟照顧。這會兒便下意識要追上去。

結果陳雲尚這個點也醒了,瞧著他準備出去,叫住:“陳竹,半下午的,正熱著,你要幹什麽去?”

陳竹自然不敢說他想去看看何似飛怎麽了。

他靈機一動,說:“我準備給您打水洗臉。”

陳雲尚剛睡醒,站在窗邊,只著中衣——反正這院子裏三個少年,唯一一個陳竹是哥兒,還是他的人,自然不用顧忌。

他從不懷疑陳竹對自己撒謊,道:“好,你去水井打水罷,缸裏的水定然都被太陽曬熱了,洗臉了人也不清醒。”

陳竹連忙答應。

等他拎著水桶出門,已經不見何似飛人影。陳竹在附近的幾個岔路口都瞧了瞧,還是沒看見,只能作罷,給陳雲尚打了冷水回去洗臉。

何似飛自從知道陳夫子那兒不能旁聽後,其實從來就沒想過從高成安這裏再去獲得什麽學習途徑。他這個人從小在末世長大,經歷了各種‘別人明明答應的好好的,最後卻改口’的事情,對此早已習慣。

不過,何似飛並不是習慣了失望,而是習慣了靠自己。

他相信事在人為,他自己有手有腳,會雕刻,還會認些字,他先賺些銀子,然後再慢慢找念書的機遇。

何似飛剛才之所以不說寬慰高成安的話,就是因為他想要自己出門一趟。雖說他可以去找高成安告假,但說個‘告假逛街’,感覺怎麽聽怎麽不靠譜。

而如果不要高成安準許的話,何似飛只能在高成安早晨讀書的時候再去逛街買東西,但那就得等到明日早上了。

何似飛今日下午才將十二生肖雕刻好,自然是想早點賣出——在這沒有互聯網的時代做生意,想要賺錢,就得打個‘時間差’,越早越好。

他腳步不停的朝著記憶裏那家木雕店走去。

不同於上一次來得時候冷冷清清,今兒個木雕店裏幾乎擠滿了人,何似飛站在門口,擡目一掃,看到一大半都穿的是綾羅綢緞。

何似飛腦袋裏反應出七個字——有地位的有錢人。

定然不是普通商賈。

畢竟本朝律法,商賈之輩不得穿綾羅綢緞。

小二已經忙得腳不沾地,然而找他詢問價格的顧客還是一個接一個。小二說得口幹舌燥,恨不得一個人切成八個來用。

何似飛心裏慶幸自己來得早,不然等到明兒個,這些‘有錢人’們指不定都買到了心儀的木雕,打道回府了。

一位站在櫃台後,穿著看起來比小二好不少,但卻沒達到‘綢緞’地步的男人瞅著門口的何似飛,招呼他:“小公子進來可是找人的?”

掌櫃的瞧見何似飛就有點頭疼,心說裏面這些客人們為了買木雕連娃娃都不帶了,沒看到小娃娃這一臉茫然的在人群裏找爹麽?

前些時間芒種,載客的船夫基本上都得幫著家裏收稻子,最近他們才得了空閑,開船在幾個縣城間載客。

這不,外地來的‘有錢人’立馬就增多了。

何似飛覺得跟自己說話的這位應該比小二高一個等級,很可能是掌櫃。他眯了眯眼睛,如果是掌櫃的話,那就是能主事的了。

他將懷裏的木雕護在身前,走到櫃台前,踮起腳尖,壓低了聲音:“老爺,我家長輩讓我來做生意,敢問您是掌櫃的嗎?”

掌櫃:“做生意???”

他雖然驚訝無比,卻同樣壓低了聲音,畢竟不能驚擾到自己店裏的客人。

何似飛將懷裏的包袱往木櫃上一放,悄悄打開一個角,拿給他自己最開始雕刻的那只小松鼠。

那只是一個半鏤空的雕刻,松樹憨態可掬,松子兒鏤空一部分,看起來為這個小木雕增添了幾分趣味。

何似飛並不擔心掌櫃的會將此物據為己有,倒不是他相信掌櫃的人品,是因為他在所有自己雕刻出來的木雕的隱秘部位,都刻了一道翅膀的形狀,不仔細盯緊了尋找,是看不到的。

到時候就算掌櫃的起了貪念,何似飛也有把握能找回場子。

當然,這只是最壞的設想,何似飛還是想要順順利利賺錢的。

他之所以來找木雕店合作,而不是自己私下裏兜售——雖說自己兜售,無中間商賺差價,可能拿到手的銀子更多。但何似飛覺得那樣太麻煩。

一來自己要擺個攤位,不斷應付往來顧客,如果遇到難纏的,那更糟心;二則是他如果自己擺攤,那不明擺著是搶木雕店的生意嘛!老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木雕店聲名在外,絕對是‘地頭蛇’一般的存在,何似飛連‘強龍’都不是,更不敢在人家的地盤上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