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新的小組

她缺這筆錢嗎?

程攸寧自己也回答不出,280塊,對於當時的程家來說,大概是可有可無的。改善不了她們的處境,也無法減少她的焦慮。但是當徐春風遞過來的時候,那一雙赤誠的眼睛,讓她的心裏也不免輕輕動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將錢收了下來。

她那段時間常在想,如果家裏沒有發生變故,她會不會嫁給徐春風?

一個俊秀.努力.上進又對她一片真心的青年。

她後來想,如果家裏沒有發生變故,她極有可能不會嫁入蔣家,卻也絕不會嫁給徐春風,而是選擇一個家世相當.人品.才華皆過得去的對象。

她就是這樣一個虛偽.貪圖安逸的人,這個認知,讓她對自己都有點不恥,每每想到徐春風給的那280塊錢,羞愧感更甚。

當時她正和蔣帆在接觸,倆人一起吃飯看電影的時候,她和蔣帆輪流著請客,出入的都是高档的館子,手頭很快捉襟見肘,自然而然地動用了徐春風給的那280塊錢,隨著蔣帆日益灼熱的眼神,她心裏最後一點負疚感也被按滅了。

直到徐春風的單位為了日記的事,來她家裏詢問。她一概回以“不知”,只說倆人曾是大學同學。

此時對上丈夫的質問,她仍舊選擇了這套話術,“我們是大學同學,當時他誠心相幫,我想著以後處境稍微好些,就還了他。”謊話說的多了,程攸寧自己都覺得,確實就是這麽一回事。

蔣帆沒有選擇戳破她,只是意有所指地道:“這種事,以後還是不要做了,免得留了把柄給別人。”從看到那一抽屜寄件人為“徐春風”的信,他就已然窺見了一二分真相。

隔了半晌,程攸寧試探著問道:“今天那邊還順利嗎?”

“嗯,流氓的名號是給他澄清了。”

蔣帆見妻子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不由笑問她道:“你不好奇,學生們為什麽要去抄他的宿舍嗎?”

這個問題,程攸寧真沒有想過,剛想開口問丈夫,就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臉,心裏倏然一驚,就見他朝自己走近兩步,湊在她耳邊道:“是他的教訓,也是你的教訓。”

他聲音低低幽幽的,讓程攸寧瞬間想到了毒蛇吐信子的模樣,渾身頓時僵硬起來。直到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為什麽今天剛從大姨家出來,自己正糾結著怎麽辦的時候,就恰好遇到了蔣帆,他還一反常態,輕聲細語地問她怎麽愁眉苦臉的,是不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兒?

她當時想著,一會兒倆人一起回家,撞到來討錢的人,她不好交代,就提前把事情和丈夫說了。

沒有想到,其實那時候他就是在試探她了。

是家裏的保姆給他打的電話!

程攸寧立時頭皮發麻,不由囁嚅道:“帆哥,我和徐春風確實沒有什麽關系,也就是我當時眼皮子淺,收了他這筆錢。”

蔣帆眼裏浮上來一點譏諷,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叮囑她道:“以前的事不論,以後還要憑心做事。我爸媽就是看著你人品好,性格也好,才同意的這門婚事。”

就是他自己,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現在想來,好像有點可笑。

他望著她似笑非笑的樣子,讓程攸寧覺得像被人刮了個大耳刮子一樣,面上立時火燒火燎的。

9月8日下午,愛立收到了李婧文發來的電報,見到上面的“流號已消,信後至”幾個字,不由松了一口氣,徐春風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不然就他那直來直往的性格,身上又被戳了“流氓”倆個字,說是下放到內蒙,其實說送命也不為過。

雖然還不知道靖文她們怎麽勸動的程攸寧,但這個喜訊,也足以讓她心情好了一天。中午還有興致去找序瑜.鐘琪和孟小蔓幾個湊布票,哥哥明天就和巖菲領證,她想著湊三尺布票,買塊布和一床毯子,添做倆人新婚的賀禮。

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平靜的一天,危險已然在悄悄來臨。

第二天清晨,愛立剛剛收拾好,準備去單位,就聽到巷子裏亂糟糟的,還奇怪著怎麽了,很快就聽到自家院門被拍的震天響,忙出聲問道:“誰啊?”

“別廢話,快開門!快開門!”

愛立把門拉開了一道小縫,門後還有一道鐵鏈,就看見門口正圍著七八個半大的少年,穿著綠軍裝,手臂上帶著“紅`衛兵”袖章,面上佯裝鎮定地道:“同志,咱們好好說吧,我們犯了什麽錯,你們要來我家?我愛人的爸爸媽媽都是在援朝戰場上犧牲的烈士,當時副省長曾湘秀都特地來家裏慰問過,你們可不能偏聽偏信,往我們家潑臟水。”

聽到是“紅五類”中的革命烈士家庭,少年們踟躕了一下,領頭的高個少年,降了半調道:“接到通知,說你家藏匿了違法書籍。”

“這是絕對沒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