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窘迫

序瑜卻不甚認同,“愛立,你想的太簡單了,一個對他來說,沒什麽作用的妹妹,你覺得姜斯民會願意讓她予取予求嗎?”

愛立懵了一會,和序瑜道:“是我想岔了,我以為經濟富裕的人,不會苛待家裏人,但是姜家似乎並不是正常的家庭。”一家子可以無視堂妹生死的人,把姜蓉蓉逼得遠遁邊疆,會心疼妹妹嗎?

愛立想想,都覺得很難。

就聽序瑜道:“我覺得,他大概率會拿錢逼迫姜瑤,除非彭南之能替女兒頂住壓力。”又問愛立道:“你剛說姜斯民在宜縣撈錢?又是怎麽個說法?”

愛立看面水又沸騰了,讓序瑜把青菜放了進去,等鍋裏的沸點下去了,才和她道:“我和你說過吧?是和楊冬青在一塊搞投機倒把,這事,楊冬青算有些經驗,而姜斯民在宜縣也算說得上話的,他們倆合作,應該能搞得風生水起。”序瑜拍了一下頭道:“前段時間,家裏家外事情太多,我把這一茬忘記了。”她那段時間總覺得腦子霧蒙蒙的,做什麽事情,都像不在狀態一樣。

頓了會兒,和愛立道:“愛立,我現在感覺自己狀態很好,和一年前一樣。”

愛立想了一下,一年前的序瑜是什麽樣子的?家裏還沒有發生變故,她和季澤修也不過剛在接觸的階段,每天風風火火地在車間.工會來回跑,她主持的月度“十佳好人好事”在廠裏很受歡迎,大家都願意和她說自己的故事。

那時候的序瑜,渾身都充滿了幹勁,寫文章.做采訪,積極準備著多積累些基層工作經驗,然後跳到更好的工作單位去。

彼時,大概對小李的情愫還在心裏悄悄發芽,未來在她眼裏,或許和一首等待著被誦讀的詩歌一樣,是充滿詩意和值得期待的。

這種狀態,是只有這個年紀才會有的,過了這個年紀,或者說是過了這個心境,很難再回到當年的狀態去。

譬如序瑜,她或許喚起了對於工作的熱心,卻不再對感情有怎樣的期待。

愛立沒有戳破,鼓勵她道:“真好,希望序瑜能夠再接再厲,沖到人生新的高度。”

她這樣一說,序瑜有些苦惱地道:“就是在寫文章上,我現在感覺有點瓶頸,我爸因言論問題而被隔離審查,然後停職,所以我現在每每下筆的時候,都有些忐忑,不知道什麽話該講,什麽話不該講?”

愛立立即想到了“心理障礙”這個詞,大概不僅是序瑜,這個年代,很多人都有這種苦惱。建國以前,無數仁人義士因為堅持自己的信仰而舍身取義,他們的英勇無畏,無疑激勵著後背青年,所以這一代人比後來的青年更有堅持真理的勇氣。

即便有時候知道,要謹言慎行,仍舊會因為一腔孤勇和主人翁意識而選擇仗義執言。

越來越多的悲劇,也就是這樣發生的,旁觀的人會不自覺地產生惶惑,這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時代的問題。

愛立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說,和序瑜道:“這確實是個問題,先別急,我們一起想想。”如果序瑜以後想更進一步,未來這十年必然要打好基礎,想做出點成績出來,就不能一味采取避世的態度。

不然,大概率會在十年裏,泯然眾人。序瑜笑道:“回頭再說吧,菜和面都好了,你快盛起來。”

愛立在兩個碗裏加了一勺子醬油,然給序瑜盛了半碗面條,又給自己盛了半碗,再在碗裏加了一大勺面湯,最後是青菜,和序瑜道:“我今天偷懶,帶你吃光面。”序瑜笑道:“這可不差,嬸子做得醬菜還有沒有,我還挺惦記的,不然回頭,你幫我和嬸子要兩瓶來。”

“行,我媽肯定高興得很,我明天回家,就給你捎帶來。”序瑜問她道:“你小姨怎麽樣?在這邊還適應嗎?我還沒見過呢!”

“那你要不明天來我家吃飯,你要是沒事的話?”先前序瑜因為姥姥和姥爺接連去世,半年都沒有參加大家的聚會。序瑜想了一下道:“好,我明天確實沒事。你別說,這面條配著醬菜吃,還挺好吃的。要是有肉絲,就更好了。”又有些自嘲地道:“我也有饞肉的一天。”

愛立遲了一口面,和她道:“明天吧,讓你嘗嘗我媽的手藝。”序瑜笑道:“一開始你租下這個院子的時候,我還想著,以後這就是我倆的共同基地,沒想到你最後和鐸勻在這裏安家了。”

“確實,事情都很難預料,我第一次去申城之前,壓根沒想到會遇到鐸勻。”序瑜問她道:“哦,對了,我聽說葉驍華奶奶差不多快到大限了,老人家這病也有好幾年了。”

“我媽和我說了,說她明天下午去看下。”

倆個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聊了好一會兒,序瑜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吃了兩碗面條,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輕聲和愛立道:“我感覺好久沒這樣輕松過,不用考慮家裏的氣氛,不用擔心哪句話會刺激到爸媽變得脆弱的心理。愛立,我和季澤修退婚的事,讓我爸媽很難以理解,他們更多的以為,是他們連累到我了,可我卻覺得,退婚以後,我好像能喘上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