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余鐘琪聽到是提案問題,心裏莫名一松,臉上神色也緩和了一點,低聲問道:“怎麽回事啊?”

田力看了她一眼,“聽說是你們小組的,”他昨晚聽到消息,就想到余鐘琪也在原料工藝小組,如果不是看著她在細紗車間調整了好幾次原料添加的工序,他怕都會往她身上想。

余鐘琪笑道:“不至於吧,我們小組最出彩的提案,也就謝同志的了,他們有必要為了一個水平一般的提案冒這麽大風險嗎?”她說這話,是自動排除了謝微蘭。

田力也有點不能理解,“確實沒有必要。”這個提案在他看來,有好的想法,就做個出彩的,沒有比較好的,多待待車間,仔細觀察、多多實驗,怎麽也能搞出一份及格的,像余鐘琪同志這種工序類的提案。

簡單和田力聊了幾句,余鐘琪就回到座位上,和愛立道:“有人提案剽竊,被實名舉報了。嚇我一跳,我剛可能真是杯弓蛇影,覺得大家看我們的眼神好像都怪怪的,哦,也不一定,說不定人家真是懷疑我。”

見愛立還沒反應過來,補充道:“是我們小組的。”

沈愛立覺得有些奇怪,“這事,怎麽像傳開了啊?”她剛觀察了下,大家好像都在低聲討論這事。

“實名舉報,直接拿著證據,鬧到了主辦方辦公室裏,有人聽到了幾句。”

余鐘琪好笑道:“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個提案有至於嗎?還能拿個一等獎不成?”

沈愛立輕輕問道:“那如果能拿個一等獎呢?”

她的語氣出奇地平靜,余鐘琪卻聽出了弦外之音,看了眼愛立,又環顧了下整個餐廳,確實沒有看到那位的身影?如果是能拿一等獎的謝微蘭剽竊?

余鐘琪的表情也凝重了點,和愛立道:“實話說,如果是那一位,那我就更不能懂了?”自己對上她,感覺都要自卑到塵埃裏,再次強調道:“我真是無法想象。”

她這樣羨慕的一個人!

沈愛立也是無法想象,只是當她聽到剽竊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那天黎東生同志祝賀謝微蘭時,後者的緊張和不自然,讓人感覺很怪異。

還是和余鐘琪道:“主辦方既然還沒有公示,說明事情還沒查清楚,也有可能有別的隱情呢!”同為被舉報人,沈愛立想,既然她是被冤枉的,那麽謝微蘭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如果聽到一點風聲,就用異樣的眼光審視別人,那無意也是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

余鐘琪也明白這個道理,又擡頭朝門口看了下,和愛立道:“奇怪,怎麽樊同志和郭同志也沒有下來啊?”不知道他們清不清楚這次的事。

而此時,酒店西苑外面的一條比較隱蔽的小甬道上,事件的當事人正和郭景泰道:“無論如何,這次你得幫我,不然我肯定說不清。”

郭景泰冷聲道:“你要我怎麽幫?難道說是我讓你做的嗎?”

謝微蘭略過他後半句話裏的嘲諷,平靜地道:“我想過了,只要我能解釋清楚每一道步驟和其中的原理,他們就不能判斷我是抄襲,只能說我和別人重復了一樣的工作。”又補充道:“事實上,也確實是重復的工作,只不過中間有些原理我不清楚,所以我找別的研究員一起合作,但他現在是右`派分子,我不可能把他的名字寫在上面。”

郭景泰也不想去追究她話裏的真實性,淡聲道:“我學的是器械,不是化工,也不是生物。”

謝微蘭輕輕笑道:“你的同學可以!”她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有人願意幫她,那只會是郭景泰。她早在京市就發現,他似乎對她格外關注,這次在酒店裏多處了兩次,他果然就露了點苗頭出來。

郭景泰被她篤定的神態,給氣笑了,“謝同志,我為什麽要幫你?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會幫你?”

謝微蘭微微擡頭,這個姿勢使得她柔膩白皙的脖頸,更顯修長,晨光灑在旁邊的樹枝上,漏了一點光斑在她臉上,一雙明亮的杏眼平靜地望著郭景泰,“你喜歡我,我猜你應該不會想看我在你面前倒黴。”

這無疑是一步激將法,但是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望著郭景泰的眼睛裏,又帶了幾分請求。

她從青市下面送水鎮的一個手工坊的學徒,走到京市,這一路,她對好幾個男人用過這一招,但是此時對上郭景泰,心裏竟覺得有些遺憾,如果她一開始就出生在京市,就是在謝家長大,沒有經歷過嬰兒因咽不下野草湯而夭折,沒有經歷過身患痢疾就被醫生稱為“死病”,而其實救命的良方不過一碗胡辣湯。

那麽她現在的心願,或許只是找一個稍微合意的對象,或許也能像這裏許多女同志一樣,所憂慮的不過是一點生活或工作上的煩惱。

而她心裏藏的雪球太大,她時時刻刻得想著怎麽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