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送走申城紡織工業局的人,樊鐸勻望著剛才小沈同志站的方向,不得不承認,時隔十年以後,她完全不記得他了。

他有預想過這種可能性,但是當現實和預判一致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一絲絲的高興。

她倒還是和以前一樣,愛說愛笑。想到她樂呵呵地跟著人一起去吃飯,心裏微微一哂,“真是個實心眼!”

擡手看了下時間,不過八點鐘,回來得倒還算早!

沈愛立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進的酒店,她都懷疑自己被那個眼神魘住了,不然怎麽在腦海裏,揮都揮不去,活脫脫好像自己一枝紅杏出墻來了一樣,真是莫名其妙!

等到了房間裏,發現余鐘琪還沒睡,在寫信,剛想吐槽這件事,就見小余同志一溜煙跑過來,興奮地道:“愛立,我和你說,我今天在大堂看見一個男同志,長得特別好看!身型可好了,天呐,我沒見過穿白襯衫、西褲這麽好看的男的!”

沈愛立糾正她道:“和保衛科的小李差不多!”

“對,小李穿什麽也都很好看,”忽然反應過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有點黑,個兒高那個對不對?人家今天下午一來,我就看見了!”剛才余鐘琪一說,沈愛立就猜到了。

“果然好看的人站在人群裏都能被發現,我還以為就我慧眼識珠呢!”余鐘琪泄氣地窩在了沙發裏,本來還想著怎麽搭訕,原來大家都發現了,肯定沒她的份了,她還是繼續苟著吧!

沈愛立做了一晚上雜七雜八的夢,一會是她窩在幹爸懷裏,看人家騎摩托艇;一會是媽媽囑咐她要待在蚊帳裏,“這裏的蚊子咬人可疼了,小妹!”;一會場景又轉到了申城來,她正在和葉驍華吃飯,玻璃窗外,忽然有一雙幽幽的眼睛注視著她!

沈愛立直接嚇醒了,看了眼窗外,天已經微微亮了,估摸快六點左右了,幹脆就起床了。

洗漱好,換了一件墨綠色襯衫、灰色卡其布長褲,頭發按照原主習慣,梳成了一對麻花辮。等她搞完,余鐘琪也醒了,睡眼惺忪地道:“愛立,我昨晚上,沒有夢到小羊皮鞋,但是夢到了那件碎花連衣裙。”

“努力打工,多多攢錢,下回再出新式樣的,再買就好啊!”沈愛立邊說邊收拾著自己的證件、筆記本、圓珠筆之類。

“有花堪折直須折啊,韶華一去不復返啊,我要是誰家千金就好了,哪用得著為了件衣服還做夢,求而不得可太痛苦了!”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來昨天在餐廳見到的京市那邊來的一個女同志。

對愛立道:“你昨天晚上不在,沒見識到那位京市來的女同志的派頭,酒店的經理親自跟在後面服務,問她對菜品和員工服務的評價。”

沈愛立瞬間來了精神,問道:“是不是紡織研究院的梅老同志啊?”梅子湘是當代紡織機械專業的泰鬥,她要是過來,肯定是較高規格的招待。

余鐘琪耷拉著腦袋,薅了薅頭發,頗怨念地道:“愛立同志,我要和你說的是一件和機器沒有關系的事,這只是一個八卦!”

她和沈愛立同志不過才處兩天,已然被她理工女的思維給折服了,嘟囔道:“你聽不出來我在和你說八卦嗎?愛立同志啊,你這樣讓我壓力好大啊!”

“對不住,對不住,是我狹隘了。”沈愛立忙捋順這個小炸毛,“你還沒說完,這位京市女同志是什麽來頭啊?”

一提到這個,余鐘琪立馬振奮起來,“聽說父親是長征幹部,師長級別,還指揮過華國和印國的邊界自衛反擊戰,可惜前幾年病逝了,她家在建國前就是江省的望族,後來兄弟幾個都參加了革命,她小叔叔還是留美醫學博士,現任京市衛生局局長,對我國的公共醫療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沈愛立見她一臉羨慕,笑道:“沒辦法了,我們就是命選的打工人,要為了一口吃食忙忙碌碌。”

有些好奇道:“我不過出去了一個晚餐的時間,你怎麽打探到這麽多消息啊?”

余鐘琪“嘿嘿”一笑,頗自得地道:“你就不知道了吧,要說工藝設計不能算作我的絕活,但是探聽八卦,我可是小能手!”

在沈愛立的期待中,余鐘琪道出了秘訣,“告訴你吧,就是走近人民群眾,昨天客房服務員來打掃衛生,我送了她一雙棉襪,我倆聊了快一個小時!”

“我覺得你真是待錯部門了,你應該去宣傳科,再不濟,也該去人事科,你在工藝科真是浪費人才!”又想起來問道:“那她這次是代表哪個單位來的啊?”

“京市紡織工業局。”說完還對沈愛立眨眨眼,一副“我厲害吧”的小樣子。

沈愛立不得不嘆服,果然高手在民間。

等兩人都收拾好,去一樓餐廳吃早飯時,沈愛立就見識到了余鐘琪所說的“派頭”,那女同志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確良藍色碎花長袖襯衫,藍色卡其布褲子,腳上是一雙黑色小皮鞋,頭發是比較幹練的齊耳短發,好像稍微修飾了一點眉形,塗了點點奶杏色的口紅,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