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男人和小孩一樣,要哄的 :

三月春雨,油潤如酥,天一日日暖了起來。

春願坐在二樓,她推開窗,眺望巍峨的宮殿,看陽光落在湖水上。

風吹來,湖面泛起魚鱗般的亮波,岸邊的垂柳已經抽出了嫩芽,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綠樹如茵。

這麽美的春光,不屬於一只囚禁在籠子裏的鳥。

這只鳥被拔光了毛,翅膀被折斷,再也飛不起來了,它失去了家人、遺失了愛人,漸漸的,連自己都快要失去了。

春願鼻子發酸,蜷坐在扶手椅裏,雙臂環抱住腿,頭枕在膝頭,怔怔地往外看,眼淚不知不覺落下,消失在裙子裏。

這兩日,裴肆沒有過來,卻派人送來了只殘破的瓷瓶,瓶身血跡斑斑,早已幹涸。

她一眼就認出,這只瓷瓶是當初與慎鈺分別時,塞到他手裏的,裝有千日醉解毒丸藥的瓶子。

裴肆這是在提醒她,聽話些,否則下次就會送來唐慎鈺身上別的東西了。

“殿下,廚娘已經備下午膳了。”玉蘭擔憂地望著公主,彎腰問:“要不奴婢給您端上來?”

“我不餓。”春願心裏煩,不想吃。

“哎,您若是不吃,怕是掌印知道了會生氣的。”

“那你去給他告狀吧。”春願語氣淡漠。

這兩日,她一直冥思苦想那個猜測。

臘月初一的記憶漸漸清晰,她腦海中的那個身影,和裴肆的膚色、身形,還有肩頭黑色獠牙騰蛇紋身都能對的上。

記得那晚她追問裴肆,裴肆明顯有些慌張,前一刻還想留宿在蒹葭閣,後一刻就借口離開了。

豈不是很怪?

還有,郭太後喜愛美少年,而裴肆的容貌和身材恰恰是最好的,郭太後難道注意不到裴肆?

他一直是太監麽?

他既然是秦王安插在朝廷裏的棋子,這些年跟在太後身邊,難道他僅僅為太後做事這麽簡單?結合他這幾日言語裏對郭太後的辱罵痛恨,似別有內情。

春願心亂如麻,她端起立幾上放著的熱水,斜眼看向玉蘭,問:“你為掌印做事多久了?”

玉蘭正打瞌睡,驟聽見公主問她話,打了個激靈,忙笑道:“約莫七八年了。”

“哦,那是老人兒了。”春願呷了口水,佯裝若無其事,淡漠道:“掌印去年臘月初一到鳴芳苑看我,把一塊雞心玉佩落在梅林小院了,那是陛下賞賜之物,他不該遺失。”

玉蘭心噗通噗通狂跳,得虧掌印前兒走的時候交代了幾句,說公主肯定會套話,讓她務必謹慎應對。

玉蘭假裝一頭霧水:“您是不是記錯了?臘月初一大娘娘鳳體欠安,掌印一直在慈寧宮侍疾,他沒出宮啊。”

春願蹙眉,真是她懷疑錯了?

玉蘭笑著捧過去盤奶酥,眼裏含著羨慕,嘆道:“奴婢為掌印做事多年,從未見他對哪個女人像對您這麽上心的,您恐怕不記得了,那晚上您落水了,三月湖水多冷啊,而且又在晚上,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一個不當心就會被湖底的暗流卷走,掌印二話不說就跳下去救您,他是您的救命恩人哪。”

“我從沒讓他這麽做過。”春願面色冷淡,“而且是他把我逼的跳水,在你嘴裏,他反倒成聖人了。”

玉蘭被噎的說不上話,轉而笑道:“其實男人就像小孩子,都是要哄的。你和他對著頂,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

“你說什麽?”春願像聽見笑話般,瞪向玉蘭,“你叫我哄他?”

正在此時,底下傳來陣吵嚷聲。

春願無暇訓斥玉蘭,忙往下看去,瞧見蒹葭閣的兩個太監手持長棍,兇赫赫地堵在門口,而門口有個身穿鵝黃夾襖的美人,劈頭蓋臉地罵人,正是銜珠。

銜珠雙手叉腰,柳眉倒豎:“我都說了,是皇後娘娘派我來探望公主的,你們連皇後的懿旨都敢違逆嗎?好大的膽子!還想不想要腦袋了!”

太監寸步不讓,甚至還陰陽怪氣了句:“誰不知道您是公主從前身邊最當紅的姑姑,您念舊主,咱們曉得,也都理解,可您別假傳皇後娘娘的懿旨啊,這可是大罪。”

“睜大你的狗眼瞧瞧!”銜珠從袖中拿出封朱紅色的折子,喝道:“上頭還有娘娘的鳳印呢,還不趕緊滾開!”

太監篾笑:“姑娘可別為難我們,公主是陛下下令圈禁在此處的,沒有陛下的命令,誰都不許見她。您要是想見她,去請陛下的旨呀,到時候我們保管三拜九叩的迎您。哼,不過是個沒人要的破落戶、狐媚子,在我們跟前擺什麽小姐架子,呸,以為咱們不記得你當初是如何被大娘娘逐出宮的?”

“你好大的膽子!”銜珠俏臉通紅,立馬吩咐身後帶來的小太監,“還愣著做什麽,給我打這個滿嘴胡唚的混賬。”

春願怕銜珠吃虧,急忙推開窗喊:“銜珠,我在這兒。”

誰知這時,她的胳膊被玉蘭拽住,猛地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