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良心早都被狗吃了
春願似完全失去神志了,身上的那些螞蟻像著了火,灼傷了每寸肌膚,她想找塊冰鎮一鎮,於是極力將衣裳扯開,讓臘月的寒冷掃除她身上的滾燙。
可這點涼只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她試探去抓身上的那些火螞蟻,索性去捅螞蟻窩,可根本無濟於事。那些火螞蟻最終成了洶湧的烈火,把她整個人都淹沒。
春願急哭了。
裴肆就這般“觀賞”著。
她像擱淺的魚般,垂死掙紮,做出種種讓人面紅耳赤的舉動。
他似乎嫌看不清,於是起身,將桌上放著的那盞小油燈端來,站在床邊,靜靜地看。
“救我……”春願帶著哭腔,掐住自己的脖子。
裴肆的臉在微弱燈光下,半明半暗,明明長了張俊美無儔的臉,偏生那雙眼又陰又狠,他無情地嘲笑著:“佛堂本是清靜地,你存了邪心,在菩薩眼皮子下和唐慎鈺偷情鬼混,結果衣衫不整得被我抓了個正著,多狼狽。”
他左手端著油燈,右手往下除自己的衣衫,不一會兒,上半身就赤了,他有一副和斯文面龐相反的健碩體魄,笑著問女人:“你說你,是不是在犯賤?”
春願痛苦地扯著自己的頭發,眼神迷離,胳膊伸向男人:“救我……”
“呵。”裴肆嗤笑了聲。
他是個很記仇的人,想起六月初的時候,這女人和唐慎鈺在未央湖決裂爭吵,他好心好意地去給她撐腰,把她從水裏救起來,用船槳砸了唐慎鈺。
她怎麽做的?她非但不領情,還打了他一耳光。
裴肆把小油燈放在床邊的小燈上,他坐下,指尖掃過她的臉,輕輕還了她一耳光,她的頭頓時扭轉過去。
“你還敢不敢了?”裴肆頗生氣地問。
春願只覺得臉上劃過抹冰涼,跟前有股淡淡的冷茶香,沖得她頭暈目眩,她抓住那只冰涼的手,按在自己著了火的心口,松了口氣。
裴肆面頰也泛著不正常的紅。
他打量著她,在這靜謐而昏暗的寒夜,她就像一朵被雨洗過的玉蘭花,綻著幽香,楚腰纖細得一只手便可掌握。
裴肆忽然想起了那天,他在弄月殿的暗道看到的。
她擦洗著心口的櫻桃紅酒,懷裏抱著小耗子,小耗子頑皮而懵懂,去吃那抹兔兒眼睛……
裴肆呼吸沉重,他也去吃。
春願疼得哼了聲。
在這瞬,她似乎清醒了片刻,依稀間,她看見眼前有個男人,周遭太黑了,她看不清他長什麽樣子,便用力往開推他。
裴肆緊張得要命,坐著不敢動,她,她清醒了?怎麽可能。
“是誰?”春願顫聲問。
淚眼模糊間,她看見男人肩頭紋著條長了獠牙的黑蛇。
是他。大人。
春願精神松懈了,瞬間,她又被火吞沒,瘋了似的去抱住這個有黑蛇紋身的、熟悉的男人。她很愛他、又恨他,也想他。
“你怎麽,不親親我?”春願吻著他的耳朵。
“你希望我親你麽?”裴肆嗅著她頭發的冷香,手指卷住她頸後系著的肚.兜帶子,慢慢地抽開。
不等春願回答,他捂住女人的眼睛,一把將油燈熄滅,俯身下去。
小屋頓時陷入片黑暗當中,惟有地上的小小炭盆,綻放著微弱的紅光。
外頭寒風肆虐,將梅花樹枝吹得左搖右擺,枝折花飛。
裏頭也差不多。
……
過了許久。
久到風漸止,久到月西沉,久到炭盆裏的炭火熄滅,屋中又寒又靜,床邊的腳蹬上散亂著衣物,厚重的床幔落下,遮掩住春光。
床榻上,兩人共蓋一席棉被。
只是一夜間,裴肆眼裏不再陰邪冰冷,略帶點疲憊,不過更多的是狂喜和滿足。小春願就像呆呆笨笨的小耗子般,頭枕在他胳膊上,後背緊貼著他,蜷縮在她懷裏。
她身上的藥勁兒還沒有徹底散去,哪怕昏睡過去,猶難受得小聲哼唧,秀眉痛苦地蹙起,冷得發抖,霸道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讓他離開。
裴肆大拇指輕輕揩著她小腹的那道刀疤。
他發現她有個小習慣,怕癢,會不自覺地身子往後躲。
等她往後躲的時候,那麽他就往前迎。
裴肆吻了吻她後肩的那朵小小梅花紋身。
他從六歲遇到義父以後,性命前程就由不得自己了,及至十六歲入宮後,徹底失了自我。
如今,他總算放松了片刻、做回了自己,甚至,找回了一個男人應該有的歡愉。可他心裏清楚,這份短暫的歡愉是偷來的,用肮臟手段算計來的。
他甚至不明白這半年自己是怎麽了,就跟著了魔似的。
從對付首輔黨開始接觸她,到周予安告密,慢慢地查她、在暗處觀察她、了解她。
她是個騙子,可她不騙感情。
她出身卑微低賤,可她卻有高貴的忠誠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