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我要弄他

春願做了個很長的夢。

她夢見小姐還未去世,而且還做了公主呢。

春天百花綻放,小姐和帝後一起踏青賞花,或是吟詩作對,或是聊著各自的心事;

夏日炎熱,霧蘭她們做了雞湯煨燕窩,小姐吃了幾口就推開了,說有點腥,還是喝一碗涼涼的冰糖蓮子羹比較好;

秋高氣爽,有個是世家公子對小姐一見鐘情,是個很好的男人,溫文爾雅、說話慢吞吞的,每天都會給小姐寫一首情詩;

冬雪漫漫,小姐大婚了,她穿著華美的嫁衣,臉比胭脂還紅,正在和駙馬和合巹酒呢。

轉而。

春願夢到了臘月廿七的那個晚上。

小姐被程家的刁奴扒光了衣裳,蹲在地上,環抱住自己,像只小白羊似的瑟瑟發抖,那程冰姿如同山大王般坐在羅漢椅上,瞪大眼,扔下來一把刀子,喝命楊朝臨趕緊動手。

楊朝臨俯身拾起匕首,面露兇光,一步步朝小姐走去,毫不留情地將刀子通入小姐微微凸起的小腹。

“別!”

春願猛地驚醒,原來是場夢,扭頭瞧了眼,天色漸晚,雨下了一整日,直到現在還沒有要停的意思,時不時還伴有一兩聲悶雷,兩個小侍女躬身守在門口,大抵站久了,時不時的打著哈切。

春願頭疼的厲害,今早發生了那樣的事,她落了水,渾身冷得厲害。

得虧邵俞是個仔細的,早早就命孫太醫在後頭跟著。她回到弄月殿後,緊著換掉濕衣裳,果然見了點紅,好在孫太醫救治及時,吃了藥,小腹的刺痛總算是緩解了不少。

孫太醫再三叮囑,千萬不能再大悲大喜了,孕婦最忌情緒激動,公主您胎氣震動,最近先不要下床了,熏艾和吃藥同時進行,應當能保住胎兒。

春願嘆了口氣,想起方才做的那個夢,又忍不住掉淚。

殺千刀的唐慎鈺,該死的周予安,如果沒有這對活現世寶兄弟,小姐本可以活命的,現在當長樂公主的就該是她!

忽地,她又想起了在清鶴縣時做的一個夢。

小姐坐在懸崖邊,對她說,願願哪,我看這裏就很好,咱們就不要走了,轉而,小姐深色淒厲,不住地對她說回頭。

當時她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現在,她懂了。

春願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一會兒就打濕了枕頭和臉邊的頭發,她望著黑乎乎的床頂,輕聲喃喃:“你臨終前最放心不下我,連說了好幾遍,‘願願,你以後該怎麽辦?’我以為他是個良人,能帶著我走完余生,可他卻……小姐,我對不住你,我真的想去找你,可,可……”

春願手附上小腹。

她手抹去眼淚,深呼吸了幾口氣,拼命讓自己想點開心的事。小姐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親手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那現在,她就替小姐完成這個遺願。

她一定要把這個孩子生出來。

正在此時,殿門被人從外頭輕輕推開。

邵俞手裏端著個紅木漆盤,揮手讓打傘的太監退下,他輕聲問侍女:“殿下醒了沒?”

侍女低聲答:“一個時辰前醒來喝了口水,現下睡得沉。”

春願手覆上發熱的額頭,“邵俞,你過來。”

邵俞曉得主子醒了,便讓丫鬟們退下。他疾步走過去,把漆盤放在床邊的矮幾上,搓熱了手,俯身湊上前,扶著主子坐起來,溫聲笑道:“保胎藥熬好了,孫太醫親自看著火呢。您今兒都沒怎麽吃飯,喝點粥墊墊再吃藥。”

“好。”

春願接過邵俞呈上來的瓷碗,舀了一勺吃,粥裏添了魚糜,吃著鹹鮮入味。

此時,邵俞正坐在腳凳上,把保胎藥從砂鍋倒入玉碗裏,他用銀勺子晾著滾燙的藥,又從食盒中端出碟蜜餞,做事麻利又貼心。

幾口暖粥下肚,春願覺得身子都暖了,她用勺子攪動著,問:”那個人呢?死了沒?“

邵俞苦笑:“孫太醫救的及時,再加上大人身子健壯,當時在船上吐了不少,倒沒大礙,吃幾貼清毒的藥就好了。就是胳膊和腕子上的傷蠻重,霧蘭細心,侍奉大人換了藥,此時大人在偏殿那邊歇著呢。”

春願恨自己為何要有松了口氣的行為,沒關系,活著正好呢,死是解脫,她要天長地久地折磨他。

春願又吃了幾口粥,斜眼瞥向邵俞:“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何忽然改了性子,要對唐大人下死手?”

邵俞雙手遞上帕子,笑道:“做奴婢最重要的是不好奇,要學會做聾子、瞎子、啞巴。再者,奴婢當年是與唐大人有很深的交情,但而今侍奉了您,就得對您忠心不二。”

春願點了點頭,邵俞的忠誠和體貼,她從不懷疑。

譬如這回辦烏老三的差事,就辦的十分幹凈利落。

春願放下粥碗,端起保胎藥一飲而盡,口裏盡是令人作嘔的苦澀,她急忙拈了只蜜餞吃,迅速朝四周望了圈,確定了沒人,壓低了聲音:“霧蘭雖伶俐,可到底是裴肆的對食,我還是不大信她,銜珠倒是好,可就是個炮仗性子,一點就炸,嘴上也沒個把門的。惟有你,又聰敏又忠,有些事我只能跟你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