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滾!

“你胡說八道!”

春願怒不可遏,她一把拂去方桌上的點心、茶水。頓時,瓷碟子全落在地上,有幾顆荔枝滴溜溜滾到了鐵籠子裏。

春願寧肯相信這個烏老三在說謊,對,他一定是離開留芳縣和歡喜樓的時日長了,在騙人。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春願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手倚在方桌上,“老老實實地交代,沈輕霜的女兒在哪裏?我可以給你很多銀子,多到你十輩子都花不完。”

烏老三久在道上混,已經品咂出點味道了,這年輕小娘子要問的事,許和沈輕霜相關。他咽了口唾沫,換了個話頭,笑著問:“敢問您是輕霜的什麽人?您老方才說的仇家,莫不是輕霜?小人還知道些她的私隱,她雖然沒女兒,但她還有個娘,她娘在她三歲頭上丟下她,和人跑了。”

“你閉嘴!”

春願幾乎用盡全力喝止那男人的話。

她腦中此時只盤旋著一句話。

小姐沒女兒,沒女兒,怎麽會沒有!

可是,小姐臨終前說了的啊,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抱一抱自己孩子。

是哪個孩子!

春願心亂如麻,是數年前生的女兒?還是去年底懷的楊朝臨的孩子?

她不相信有人欺騙了她。

春願慌亂地左右亂看,忽然瞧見墻上懸掛著數種刑具。她拿起條鞭子,也不管什麽平安、尊貴,直接打開鐵籠子,貓腰鉆進去,揚手朝著那男人的頭抽下去。

“噯呦!”烏老三吃痛,立馬撞過去,奈何手腳、脖子都鎖了鐵鏈,動也動不了。這人倒是個能忍的性子,縮著頭求饒:“仙姑息怒、息怒,求您饒了小人罷!”

春願渾身都在發抖,她用鞭子指向烏老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沈輕霜的孩子到底在哪裏。”

烏老三頭痛欲裂,想著這年輕女子不就是要問孩子下落麽,“嗯,是小人記錯了,輕霜好像確實生過孩子,在、在哪裏……好似被沈紅綾藏起來了,一時間小人也想不起來了。”

春願再次揮鞭子,朝那男人破爛化膿的腳腕子抽去:“說!”

烏老三心裏也十分惱火,“好像是枝單縣馮家莊?又好像是清鶴縣。”

春願一喜,這不就招了麽。

可她心裏隱隱清楚,烏老三似乎在……哄她。

春願如同落了單的螞蟻,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打轉,她猛地看見那盆紅彤彤的炭,於是走出牢籠,用鐵筷子夾了塊,她盯著烏老三袒露的胸膛,那肥胖松弛,長滿了黑毛的胸膛,咬緊牙關,沖進去,直接將熱炭戳在烏老三胸口。

頓時,烏老三發出如野獸般的嚎叫聲,胸口也冒氣簇簇灰白的煙,不住地謾罵:“臭賤人,你想要殺死老子啊!”又拼命掙紮著求饒:“大王,小人都給您說了孩子的下落,您饒了我吧,我家裏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十幾歲的孩子……”

春願將涼掉的炭扔掉,眼神發狠:“我這就派人去你說的地方找,找著了便罷,找不到的話,你全家的命都得給我填進去!我再問你一次,孩子到底在哪個縣城、哪個莊子,誰家收養著,若是敢說一句假話,信不信,我把那盆子炭全澆在你身上!”

烏老三簡直一個頭兩個大,艱難地跪下,他戴著枷,磕不了頭,頭如小雞啄米般,連連地點:“大王、大姐啊,您饒了小人罷。小人不懂了,您到底要聽真話還是虛話,那沈輕霜真沒有生過孩子啊,生了孩子的妓.女會松,不好賣……”

那瞬間,春願腦中一片空白。

怎麽會這樣。

她猛地想起在留芳縣的最後一日,唐慎鈺把心灰意懶的她從床上拎起來,要她過去聽審訊紅媽媽,當時在場的還有誰?忠勇伯。

春願只覺得渾身發冷,現在想想,為什麽紅媽媽那天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看唐慎鈺臉色,為什麽要把忠勇伯也叫來,為什麽留芳縣所有案犯都死了,楊朝臨、程冰姿、馬縣令、程府的刁奴,都死了,為什麽單單把紅媽媽這個罪魁禍首留在最後?!

是不是……因為紅媽媽先受了某人的唆使,先說出小姐還有個女兒,緊接著那個人又誘導紅媽媽,說出她曾拐騙忠勇伯孫女賣身,致使忠勇伯一怒之下當場將紅媽媽斬殺。

他曾經說過。

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紅媽媽死了,這世上知道小姐女兒下落的秘密,就只有他了。

他就能用這個秘密來要挾掌控她了。

是這樣嗎?

春願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是這樣麽?

喉嚨一陣陣發癢,頭也暈得厲害,春願有些站不住,她連退了數步,甚至抵在鐵籠子上,她捂住口猛咳嗽了通,嘴裏一片腥鹹,展開手一看,好得很,咳血了。

春願先是笑,後是哭,她有一通氣沒處發,於是看到了那個糟汙不堪的烏老三,她面無表情地拿起鞭子,瘋狂地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