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2頁)

柳遙心滿意足捧著小碗,哪裏還有空閑聽祂說話。

“噗。”對面傳來一陣悶笑,正是上桌後一直安靜不語的皇後。

見幾人視線轉過來,皇後臉頰有些發紅,掩唇笑了笑,“抱歉,臣妾忽然想起家中的胞弟,他比臣妾小九歲,也是這樣,盯準了一樣東西便要天天去吃,任誰攔著也沒用。”

永昭帝拍了拍皇後的手背,看出她眼裏的懷念,聲音溫柔道。

“你已經許久沒見到家人了吧,不如這樣,過兩日將你母親和弟弟都接到宮中,陪你多住一段時日。”

“皇上?”皇後神情驚訝,母親也就算了,後宮向來是不許外男進入的,怎麽能讓她弟弟過來小住。

“放心,”永昭帝安撫道,“宮裏原本就沒有其他妃嬪,就算留他多住幾日也不妨事。”

說起皇後的胞弟,永昭帝忽然又想起殷月離來,看著對面俊朗挺拔的青年,怎麽也想不出對方幼年時的模樣。

室內溫暖,晌午的陽光照進窗子,在地面留下斑駁的光影。

明明家人在側,萬事順遂,永昭帝卻莫名生出了些傷感,擡手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都四十年了,想起阿離剛出生那會兒小小的一只,每天都會跟在朕的身後,軟糯糯地叫朕皇兄。”

酒入愁腸,永昭帝說著說著就哭了,“可不知為何,父皇和母後都不喜歡阿離,連抱都不肯抱他,宮裏的太監見他不得聖寵,也都跟著欺負他。”

“朕沒用,不敢同父皇抗爭,一直到被封為太子,才終於有了些自由,可誰想西北戰事嚴峻,父皇居然下旨讓阿離領兵打仗,大承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皇子領兵的先例,況且阿離才那麽小。”

“朕在養心殿外跪了兩天兩夜,求了所有能求的人,卻到最後也沒能讓父皇收回成命。”

永昭帝越哭越傷心,又仰頭喝了一杯酒,“是朕沒用,是朕軟弱無能,不然阿離也不會離開那麽久,整整一十年都不肯回來見朕。”

柳遙放下手中的醬爆雞丁,想起止戈山裏的巨大陵墓,忽然覺得眼前的皇帝有些可憐了,便開口安慰道。

“好了,都已經過去了,皇上不必再傷心了。”

連灌了幾杯酒,永昭帝已經有些醉了,一把扯住殷月離的衣袖,紅著眼睛控訴。

“都已經過去了,那為何阿離到現在還是不肯原諒朕,不肯喚朕皇兄?”

柳遙默默望天,特別想說,若是祂真的不肯原諒你,你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不過這話顯然是不能說的。

柳遙只得推了推身邊人,讓祂先去哄一哄,再哭下去真的要水漫金山了。

“這麽多年了,”永昭帝用龍袍抹著眼淚,“朕連一句皇兄都聽不到,是不是直到朕駕鶴西歸那一日,你都不會原諒朕了。”

期期艾艾的啼哭聲回蕩在暖閣內外,引得所有路過的宮人紛紛側目。

不斷有宮人將視線投到屋內的兩人身上,再小心翼翼將目光收回,藏住面上震驚的神色。

殷月離又被柳遙拽了拽,深吸口氣,終於勉強吐出兩個字來,“皇兄。”

永昭帝放下袖子,也不哭了,只淚眼汪汪地望著對方,面露期待道。

“再大聲點,朕剛才沒有聽清。”

殷月離:“……”

不只是皇帝,連皇後也轉了過來,仿佛在圍觀某種兄弟相親的溫馨場景,眼裏滿是鼓勵與慈愛。

為了安全起見,柳遙決定還是離遠一些比較好,免得等下牽累到自己。

順便朝身旁的小太監招了招手,問對方還有沒有剩下的醬爆雞丁。

而就在柳遙轉頭之際,就見原本應該在旁邊伺候的小太監忽然將手伸進袖口,刹那間寒光一閃。

沒等柳遙回過神來,小太監已經握著手中的短刃直直朝永昭帝刺去。

是刺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這裏,等到柳遙想提醒時已然來不及了。

然而血光迸濺,受傷的卻並非是永昭帝,而是瞬間倒飛出去的小太監。

“嗝!”永昭帝嚇得打嗝,驚訝回過頭,卻發現身旁什麽都沒有,只留下一灘駭人的血跡。

“剛,剛剛是什麽?”永昭帝直起身子,哆哆嗦嗦放下手中的酒杯。

“飛蛾。”殷月離平淡道。

“怎麽有血?”永昭帝驚慌望向地面。

“是朱砂。”殷月離擡手幫柳遙夾菜。

“那為什麽會有慘叫!”永昭帝整個人都不好了。

“皇兄聽錯了。”殷月離道,轉頭望向柳遙,神色說不出的溫和。

“吃飽了嗎,要不要讓人盛碗湯過來?”

柳遙望著不遠處遊動的黑影,悄悄往裏靠了靠,乖巧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