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豐樂樓二層,雅間門內。

望著柳遙離開的方向,田鈺忍不住露出擔憂的神色。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屋內的苦修士已經用手指磕了磕桌面,語氣淡然道。

“不必擔心,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你以為老夫為何讓你將他帶到此處談話,僅僅只是擔心被人發現?”

“放心吧,所有在這間門屋子聽到的事情,他都無法透露給外界知曉。”

隨著苦修士的話音,桌上的火光猛地躥起,幾乎將漆黑的室內照亮。

田鈺這才驚覺,四周墻壁之上原來並不是空蕩,而是貼了滿滿的符箓,一層疊著一層,將整個暗間門圍得密不透風,仿佛牢籠。

“走吧,”苦修士佝僂著脊背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既然他不肯答應,那就只能進行下一步了。”

田鈺沒有說話,在搖動的火光裏輕輕點了下頭。

西街盡頭,香茗茶坊內。

因為是下午,茶坊裏的客人並不多。

賬房徐伯坐在桌邊,正在檢查今日的賬目,忽然看見柳遙一臉魂不守舍的從外面進來。

徐伯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是忽然病了,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這是怎麽了,中午還好好的……小深子,快去對面的藥鋪將陳大夫請過來。”

名叫小深子的夥計應了一聲,卻被柳遙伸手攔住,“我沒事,不用特意請大夫過來。”

柳遙面色有些發白,卻還是強撐著朝兩人笑了笑。

“真的沒事?”徐伯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下就能好了。”柳遙被攙扶到了桌邊,眉頭緊緊蹙起,感覺胸口悶得難受。

有些奇怪,剛才他按照田鈺寫的地址前去赴約,到了地方才發現屋裏空空蕩蕩,等了許久也不見田鈺出現。

考慮到田鈺可能是中途反悔了,柳遙也沒多想,等了兩刻鐘後,便留下字條先回來了。

只是不知什麽緣故,他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某件非常重要的事,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連同心底也有了種隱隱的急迫感,覺得自己必須馬上做點什麽。否則很可能會出現十分嚴重的後果。

“徐伯,”柳遙按著額頭,勉強開口道,“去將吳先生叫來,我有點事情想要請教他。”

“吳先生,您是說那位說書先生?”徐伯滿臉困惑,但最終還是沒有多問。

“小公子先等著,今天不是吳向臣說書的日子,我去叫夥計將他請過來。”

吳向臣住在東街附近,等到柳遙的不適稍稍緩解一些,某位衣衫不整的說書先生才終於姍姍來遲,見到柳遙歉意地拱了拱手。

“掌櫃的見諒,我昨日同友人聽曲兒去了,到下午才起身,您忽然差人來叫我,可是有什麽急事嗎?”

吳向臣依舊是平日油滑的腔調,說到中間門還打了個哈欠,表明自己的確是剛剛睡醒沒錯。

柳遙讓夥計給吳向臣上茶,一邊招呼對方坐下,遲疑了片刻才開口道。

“先生對邊關歷史了解甚深,可知道二十年前羌吾被大承滅國的前因後果,還有大致經過。”

吳向臣抿了口熱茶,不明白柳遙怎麽會忽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不能說嗎?”柳遙緊張問。

吳向臣搖頭,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一邊,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

“倒也不是不能說,只是說來有些話長,掌櫃的應該知道,羌吾與中原宿怨已久,從前朝開始便一直爭鬥不休,加起來足有三四百年。”

柳遙聞言點點頭,大承開國到現在才不過兩百余年,那確實是宿怨已久。

“起初大承的確是占了上風沒錯,尤其是聖祖剛開國那會兒,”吳向臣繼續道,“逼得羌吾幾任國主都必須向大承俯首稱臣,進貢朝拜。然而到了先皇登基的時候,羌吾不知為何忽然與臨近幾個小國和部落聯合在了一起,共同對抗大承守軍。”

吳向臣搖頭晃腦,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從那之後,情況急轉直下,大承朝中原本便重文輕武,幾位老將死後更是青黃不接,一時間門甚至連行軍打仗的將領都找不到。”

“不過幾年之內,羌吾連奪西北邊關十一座城池,就連眼下的宴城,也差一點就被他們奪去了,情況已然危險至極,當時有高人作出預言,說如果再無法找到應對之策,不出三十年,大承必然基業盡毀,世代被外族所奴役。”

“後來呢?”柳遙提起了精神,連忙追問。

“後來啊,先皇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眼看著江山傾覆。沒過多久,便將那位作出預言的高人直接請去了宮中,以上賓之禮待之,甚至願意將自身皇位拱手相讓,只為了求得應對之策。”

“讓出皇位什麽當然不可能是真的,不過那高人手段十分了得,又被先皇的誠意打動,便與先皇徹夜詳談,將解救大承江山之法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