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戚雲璋一句玩笑話,兩人不好意思了起來,但依舊是沒將握著的手分開。

“你們酒坊生意的事,我管不著,回去之後你們自己慢慢商量,倒是你們是怎麽回事?不過數日未見,我是錯過了什麽嗎?”

戚雲璋八卦了幾句,得知兩人在一起的原委後頗為感慨,對木頌清說道:“可要好好待她,莫要令她傷心,女孩子嘛,便是要寵著的。”

他嘆了口氣:“可別像我,待想珍惜時,那人已經不知在何處了。”

葉柒見他神情有些落寞,忙為他倒了杯酒:“說這些幹嘛,來喝酒!”

戚雲璋將酒一飲而盡,自己轉移了話題,問道:“今日派人上門時,聽說那懸壺堂的黃大夫上門來為木兄看診,木兄可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非也,請大夫來,是為了我的腿。”

木頌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與戚雲璋說了一說,提到那清潭山小諸葛時,戚雲璋道:“我知道他,這人脾氣確實古怪得很,先前閣內有一公子為母求醫,小諸葛先是同他說要割心頭肉為引,還丟給對方一把匕首,那書生想想病重的母親,咬咬牙便要照做…”

“割心頭肉可是要命的事,這毒醫是想殺人還是救人?”

葉柒著實想不明白。

“是啊,當時書生也想不明白,全以為大約要一命抵一命了,這匕首眼看就要刺下了,卻被攔了下來,毒醫隔著簾子罵他蠢,做事不考慮後果,他若是死了,誰來照顧他老娘?他老娘將來無人照顧,不還落得一個死字。”

“雖然理是這個理,可不是他讓人這麽幹的嗎?”

葉柒憤憤,張牙舞爪,被木頌清攔了下來道:“或許是有他的道理在,先聽戚兄繼續往下說。”

戚雲璋:“胡不羈是覺得不是只有一個人犧牲才能換來另一個人的生存,他出這題只是想看看此人品性和決心,那書生雖是過關了,但並非是他心中最好的答案。毒醫治病本看心意,不收錢,但因著對方並未讓他滿意,便給治了病後又收取了些代價…”

“銀子?”葉柒問。

戚雲璋搖頭:“他讓那書生立誓,要在清潭山住滿三年,學會護理照顧病人,這才能放他下山,那書生的母親自然也跟著留在了清潭山治病。”

“……”

葉柒一時不知該作何評價,只覺得這胡不羈果真怪得很,很難以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做事中的因果。

但…胡不羈確實也不是壞人。

戚雲璋又同他們說了幾個在齊水閣討論甚歡的事例,毒醫胡不羈每回提出的條件都不盡相同,但唯一的共同點是,這位毒醫,向來視金錢如糞土。

試問世間有幾人做事可以不看在錢的面子,不被利益所誘的,可他偏不,你越要用錢砸我,你就給我滾出清潭山,來一次還要打一次。

並非是胡不羈腰纏萬貫,才可做到如此,恰恰相反,清潭山最昂貴的東西就是用來救人治病的藥材,他住得是茅草屋,穿的是粗布麻衣,吃的是粗茶淡飯,雖說離家徒四壁還有些差距,但是離富貴二字也甚是遙遠。

這般的心性高潔又不得不讓葉柒高看了他幾分。

“戚兄可否幫忙打聽打聽,這胡不羈現下可還在清潭山上,若是要去,除卻那些臨時的看考驗,他可有什麽登門拜訪的規矩?”

戚雲璋道:“此事包在我身上,過幾日便給你們二人答復。”

“如此,多謝了。”木頌清拱手道謝。

從戚雲璋家中出來之後,因時候尚早,木頌清和葉柒便讓盧青先行駕著馬車回府,自己則推著木頌清,預備散步回去。

月白風清,街道上仍有著三月三的余韻,家家戶戶掛著紅燈籠,家中有少女成年者,門前用粉色的綢緞綁著盛放的花枝,寓意“吾家有女初長成”。

兩人信步走著,穿梭在夜市之中,忽地葉柒眼睛一亮,笑問木頌清道:“頌清,可餓了?”

今夜到現在他們不過在家中吃了些花雕做的粥食,便匆匆去了戚雲璋那,眼下肚中擂鼓聲起,確實是餓了。

葉柒指著不遠處有些熱鬧的餛飩攤道:“別看那攤子小,老板娘的手藝可是一絕,小小的餛飩比起那些珍饈差不離多少,走著,頌清,我請你吃餛飩。”

葉柒推著木頌清去了餛飩攤,攤上不過擺了兩張桌子,兩人點了單後等了一會兒,才入了座。此時街上人已少了不少,熱騰騰的餛飩端上來,個個緊實飽滿,上頭還灑了蝦米和芝麻,光是聞著香味,葉柒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

她往湯裏加了幾勺紅辣子油,瞬間湯底便變得紅彤彤的,木頌清是南方人,見著她這般的吃法,不禁咋舌:“不辣嗎?”

葉柒喝了一口餛飩湯,美滋滋:“香得很,頌清你試試,大娘家的油辣子一點都不辣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