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九章 徐江的私刑

市監獄預審室裏,攝像頭紅燈閃爍。門開了,頭剃成“青瓜皮”、三十歲上下、陰郁中帶著狠勁的老默穿著號服,在獄警的押解下進屋,坐到安欣和李響對面。

安欣亮出證件,說:“市局刑警隊,找你了解點兒情況。”

老默用手指甲摳了摳牙,冷笑道:“找錯人了,我從不出賣別人。”

李響看著老默:“你還挺有原則。監獄待舒服了,不想出來?”

“出去幹嗎?爹死了,娘死了,娃也死了,出去也沒個盼頭。”

安欣笑著說:“你都沒結過婚,哪來的娃?逛超市啊,買一贈一?”

老默突然暴怒,一拳把桌子砸得直晃:“媽的婊子黃翠翠,害死老子的娃,我出去一定弄死她!”

安欣點頭:“巧了,我們來找你,就是想問黃翠翠的事。”

老默一臉兇相:“那個婊子,惡毒得很,你們快去抓她!”

“說說看,她是怎麽害死你娃的?”

老默把身體靠在椅背上,緩緩說:“六年前,她還在給老子暖床,結果懷上了,說結婚又嫌我沒錢。沒錢好說呀,我去搶嘛,搶了個出租車,總共不到三百塊錢,判了六年。黃翠翠過來跟我哭,說等不了,就把孩子打掉了。”

安欣跟李響對了下眼神。安欣沉聲道:“黃翠翠死了。”

老默一怔:“死了?死得好!哈哈哈,死得好!”他哈哈大笑,眼角卻有淚湧出來,“那個婊子沒死在我手上,便宜她嘍。”

“你知不知道誰會殺她?”安欣問道。

老默指指自己:“我!”

安欣搖搖頭:“除了你。”

“鬼知道她又得罪了什麽人。”

安欣想了想,說:“我說幾個關鍵詞,你回去好好想想。第一,器官買賣;第二,白金瀚老板徐江。想到什麽就聯系我們。”安欣和李響起身要走,安欣又想起什麽,回身看著老默,“能不能給我幾根你的頭發?”

老默感到莫名其妙,拍拍自己的光腦殼:“能找到你隨便拔。”

李響開著車,問:“你還真想幫黃翠翠的女兒找爹啊?”

安欣看著證物袋裏幾根老默的眼睫毛,說:“沒辦法,那小女孩兒太可憐了,不忍心不管。”

李響嘆口氣:“善良沒錯,但還是上次的話,警察不能牽扯太多個人情感,會影響判斷的。”

安欣搖搖頭:“我們的全名叫什麽?”

李響不解。

安欣正色道:“中國人民警察。人民,要裝在這兒。”安欣指指胸口。

老桑塔納車又行駛在開闊的鄉野間。

徐江為自己兒子報仇的決心和血腥手段讓先前賭場的老板心驚膽戰,於是賭場老板找到了京海市建工集團的泰叔站出來居中說和,想要了斷和徐江之間的恩怨。荒廢的廠區裏荒草叢生,破舊的廠房經年失修,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玻璃。幾個打手在廠區裏站崗,神情緊張。一輛嶄新的黑色轎車緩緩駛入工廠,打手上前示意,將車引到廠房門口。徐江鐵青著臉從車裏下來。打手們在徐江身上仔仔細細搜了一遍,才讓徐江進入。空曠的大廠房裏,一共擺著三把椅子,其中兩把已經坐著人。

上了年紀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是泰叔,他長相普通,但是那一雙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賭場的老板是一個中年人,恭敬地坐在一邊。空著的一把是留給徐江的。

徐江走進來,先是站在原地看看坐好的二人,又看了看椅子,並沒有坐。“泰叔,您這麽大年紀還出來活動,不怕閃了腰?”

泰叔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聞言面色有些難堪。“小江,我是老了,可在京海,不少朋友還願意給我個面子,所以讓我來當這個和事佬。”

徐江把椅子拉遠,跟二人拉開距離,然後才坐下。“這麽說,你是向著他了?”

泰叔搖搖頭:“我不偏向誰,今天就講個公平。”

賭場老板向泰叔點了下頭,又看著徐江,說:“你砸了我的場子,傷了我的人,我都可以不計較。還有什麽條件,你盡管提。”

“公平是吧?好!錢我賠,我的人你隨便打,實在不解氣,去把我的白金瀚砸嘍!我只要一樣——你的命!”

賭場老板著急辯解:“鬧出人命來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讓人去嚇唬嚇唬他,沒想要徐雷的命。”

徐江忽然暴怒:“你別叫他,你不配叫他!說起來我就難受,我恨不得現在就弄死你。”

泰叔嘆口氣:“白發人送黑發人,誰遇上都受不了。這個和事佬不好當啊!我說幹不了,大夥偏叫我幹。”

徐江咬牙切齒地說:“泰叔,你講個公道話,這事兒我能饒了他嗎?真饒了他,我還配當爹嗎?”

泰叔點頭:“冤有頭債有主,他有錯,但殺人的不是他。讓他把兇手交給你,這事能不能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