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4頁)

“我也可以!我也該做!”牧隨抓住了牢籠,神色難得的激動,“事由我起,該由我去!”

“星燧……”長寧神君喟然一嘆,“你怎麽還不明白,不是你,也會有其他神明被修仙者忌憚。這一戰,定的是世間誰主宰。”

長寧神君離開後,牧隨被關在了禁閉之中。他在這裏讀書,修行,慢慢成長,卻不知年歲。

當天光再次破開黑暗的時候,孟如寄通過牧隨的眼睛看見的卻是外面已然被燒的火紅的神域。

一位輝光暗淡的女神跑向牧隨。

孟如寄認識這個女神,是牧隨誕生那日,在蘊神台上來接他的女神,她身上本該一塵不染的衣衫已染了血與火,變得破敗又狼狽。

她施了術法,解開了牧隨的禁制。然後一把拉住了牧隨的手,帶著他往外面跑去。

“怎麽了?”牧隨問,“長寧神君呢?”

帶著他奔逃的女神回頭看了牧隨一眼,雙目已然盛滿淚水:“星燧,天神敗了,修仙者中有一人,她殺了長寧,而後飛升為神了。”

牧隨愣在原地。

此時孟如寄在這具身體裏的意識也怔愣住了。

孟如寄恍然想起之前在林夫人的小院中看到的莫矣的過去,莫矣殺掉的那個奄奄一息的神明是……

長寧神君。

所以……那時站在她身邊的牧隨才會忽然變得那麽難過。

孟如寄那時不知,此時知曉後,她只恨自己沒有將牧隨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人族有了自己的神明……”女神哀傷道,“我們節節落敗,人神提出和談,我們應了,但修仙者卻趁機偷襲了神域……我們走不了了。但你還可以走。”

女神說著,不管牧隨的怔愣,她幾乎是拖拽著他,拉著他向前。

“你尚未完全成長,此前你的神格也曾受損,我們可集最後的神力,將你神格剝去,我們會送你去下界,而後我們將葬於天火之中,不會有任何人知曉你的下落,從此,世間再無天神。”

她每說一句,牧隨的面色便似白上一分。

直到她將他拉到了蘊神台上。

神台已然破敗,不比往日神聖,四周的雲階也被從下界攻擊來的火染上了塵埃。

諸神如牧隨誕生那日般,立在各自的雲階上,只是人數已經稀少凋零,每位天神身上也都染了塵埃,火光染紅天空,似末日的晚霞。

“星燧。”女神一把將牧隨推到在蘊神台上,她含著淚,又堅定的告訴他,“你活下去。”

當牧隨落在蘊神台上的那一刻,眾神吟誦咒語,霎時間,蘊神台上光芒升騰,如藤蔓將牧隨四肢綁縛,他伸出手,想去拉住帶他來的女神。

但女神只飛到了自己的雲階上,回首將他看著,也吟誦起了咒語。她眼中一直帶著淚光。

光芒拽住了牧隨的四肢,讓他躺在蘊神台上,不可掙紮分毫。

剝去神格,本是對天神最大的懲罰。

但此時卻成了救一位天神的最後辦法。

隨著吟誦咒語的聲音漸大,空中雲氣凝結出了一根根冰針。

冰針刺入牧隨的皮肉,劇烈的痛苦瞬間傳遞到身體裏的每一根神經中。

孟如寄此時此刻切實的感同身受著他的痛苦與掙紮。

冰針破開皮膚刺入肌肉,抵達骨骼,然後在骨骼上行走,刮下盤縛在他骨髓上的金絲,這好似要將他活生生剖開的刑法刮開了他身體的每一寸皮肉。

有的針還從他的指甲下的縫隙裏穿入,刮走他指尖骨髓上纏繞的金絲。

鮮血在蘊神台上流淌,所有的神明眼中似都有淚光。

但他們口中的咒語卻並沒有停止。

來自蘊神台的金絲被一寸寸剔去,孟如寄感覺到牧隨的視線不再清明,遠處的飛鶴她再看不見,世間的韻律也再聽不見。

她眼睜睜看著這具身體與這世間的聯系被一點點奪走。

存在於他身體中的孟如寄幾乎都要受不了這痛到極致的折磨。

但牧隨卻從頭到尾都咬緊著牙關,強忍這刮骨劇痛。

不過片刻,孟如寄已經痛到耳鳴,靈魂都在震顫,她在恍惚間聽著神明的吟咒,卻又好似聽到了他們在吟咒外,含著血與淚,帶著不甘,聲聲句句重復著: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殺光所有人!”

仇恨在心間滾燙,燙出了一個深淵,必須要用鮮血與屍骸才能填滿。

“嘭!”

在痛苦的漩渦中,孟如寄好似猛地彈出了牧隨的身體,她好似飄在了空中,牧隨躺在下方,孟如寄與他平行著,飄在他的上方。

她與他面對面,清晰的看見了他身體溢出的每一滴血,他臉上的每一寸痛苦。

她還看見“刑法”結束之後,他的神格被徹底剝奪,蘊神台消失,牧隨從空中無力的墜下。

他墜入了一片破碎的星空,然後在星空中越來越快的下墜,就像天空中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