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破木屋裏,牧隨已經早早的回來了。
他坐在之前自己坐的位置,擺出了一副萎靡不振虛弱憔悴的模樣,全然不似之前在林間與辰砂對話時那麽殺伐果決。
牧隨想好了,他昨天掉進奈河,雖然慌亂,但沒嗆什麽奈河水,可孟如寄不知道呀。
奈河水劇毒,在集市上打聽一下便能知曉,而同時,牧隨篤定孟如寄無法在這個小破集市上找到解奈河水之毒的辦法。
所以他現在可以假裝中毒,然後誘騙孟如寄告知他內丹的修行方法,只要他還是這個“憨傻”的牧隨,孟如寄對他就不會有什麽戒心。
等了一會兒,孟如寄回來了,牧隨懨懨的看了她一眼,卻見這個回來的孟如寄與他想象中有些……
不一樣。
她沒有那麽著急,關切了。
她眼神望著他,似乎還帶著一些打量,腳步也比出門時慢了一些。
如果是在集市上知道了奈河水劇毒而找不到解藥,她不應該是這樣的神色吧?
好像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轉變。
牧隨的直覺如此告訴他,但他還是壓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緒,盡心盡力的演著一個“傻子”。
而進屋來的孟如寄確實在打量牧隨。
牧隨和她出門時一樣,坐的位置都沒有改變過,臉色也還是那麽的蒼白,甚至他擡眼望她時,黑瞳裏散著星星點點的光,顯得更加可憐。
但孟如寄心裏因為有了一些難以遏制的猜測,所以覺得他的一切神情動作,都有些可疑。
不過孟如寄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主觀感受而對牧隨下決斷。
她站在門口,等了等。
不是在等別的,而是在等她現在卡在自己腰帶裏面的那顆灰黑色的時候做出決斷。
她特意在腰帶裏給石頭留了個小小的縫隙,方便那魘天君做出判斷——如果他就是逐流城主,石頭要跳兩下。
可時間一點點過去。
孟如寄都覺得自己在門口站的時間有點久了,她不得不在牧隨有些奇怪詢問中,向牧隨走去。
牧隨問:“怎麽了?”
孟如寄幹笑了一下:“沒事,看你面色蒼白,嚇到我了。”
說著孟如寄走到牧隨身邊,捋了一下衣裙,準備坐下,而就在她彎腰的瞬間,孟如寄腰帶裏的石頭動了!
一下!
孟如寄要坐下的動作便卡頓住了。
一下。
不是兩下。
她之前跟莫離說,如果牧隨是逐流城主,他就跳兩下。
可他現在只跳一下是什麽意思?
是另外一下懶得跳了,還是覺得牧隨就不是那什麽城主?還是這魘天君不會數數啊!
跳一下是什麽意思?讓她猜嗎!?
真不靠譜!
“你……”牧隨看著撅著屁股頓在半中央的孟如寄,困惑的歪著腦袋看她,“哪裏不舒服嗎?”
孟如寄看了牧隨一眼,只好忍住想沖出去把魘天君丟在地上痛罵一頓,然後讓他交代清楚的沖動。她僵硬的拍了拍自己後面的裙擺。
“我……衣服上好像有點東西,我拍拍。”
說罷,也不等牧隨探頭去看,直接一下坐實在了地上。
牧隨瞥了孟如寄一眼,思索著她這些舉動有什麽意義。
孟如寄也不敢輕易開口,現在拿不準牧隨的身份,她不知道該找個什麽切入點。
一個木屋,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陷入了同樣的沉默之中。
隔了許久,還是孟如寄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她挑了一句現在怎麽說都不會錯的話:
“你身體怎麽樣了?”
而在牧隨看來,這話挑得好啊,正中下懷:
“好像多少飲了些奈河水,胸腔有些疼。”
牧隨思索著,接下來該怎麽引出內丹的話題比較自然,忽然,便聽孟如寄“哦”了一聲。
她“哦”的這聲太尋常,以至於讓牧隨察覺到了一點點的不尋常。
“解藥我買到了。”
孟如寄從懷裏摸出了油紙包著的藥丸。一下子遞到了牧隨的面前:“喏,快吃吧。”
牧隨:“……”
牧隨望著這顆藥丸,錯愕、震驚,同時又帶著滿滿的不解。
他目光在藥丸上長久的停留後,又挪到了孟如寄的臉上。
這集市有藥?她竟然買到了?在他離開無留之地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了,這裏到底都發生了一些什麽奇奇怪怪的變化?
還是她被騙了?奈河水解藥很貴吧,她的錢夠?是假藥嗎?
最重要的是,那他現在,關於內丹的話,要怎麽說?
無數的問題在牧隨腦中一閃而過,他被這些疑問堵得胸中郁結,他微微張開嘴,剛吸了一口氣,另一邊孟如寄手裏悄無聲息的剝了藥丸油紙,一擡手直接把藥丸塞到牧隨的嘴巴裏,然後高呼一聲:
“不苦!”
順勢就擡起牧隨的下巴,讓牧隨在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藥丸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