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元景年滿臉尷尬。

偏偏元允中還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耿直地道:“難道不是?”

元景年“嘿嘿”地笑了兩聲,給元允中斟酒:“喝酒,喝酒!”

元允中用手覆了酒盅,正色地道:“幾位閣老什麽打算?”還道,“你別說你不知道!如今天氣炎熱,幾萬人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引起瘟疫。你們想和皇上置氣我不管,卻不可拿百姓的性命不當一回事。”

“那肯定不會啊!”元景年連聲保證道,並且感慨,“叔父的性子你最清楚不過了。他嘴上說不管你,可哪次沒有管你。不說別的,就說你這次上書出城撫民,叔父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可一轉身,內閣廷議的時候,他卻是第一個跳出來支持你的。不然諸位閣老也不會上書建議皇上對那些流民惠化招撫了。”

元允中聽著就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言,道:“你這是要給我爹做說客?”

“怎麽能說是說客呢?”元景年不贊同地道,“我是真心覺得你這樣和叔父對峙下去沒有任何的意義。明明你們想的是一樣的,卻非要口不對心,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的,鬧得父子像仇人似的呢?”

元允中聞言挑了挑眉,道:“那我爹是支持我出城撫民的了?”

元景年一下子語凝。

元允中冷笑:“他說是支持我對流民賭不如疏,以撫招為主,實則是怕我真的親自出城吧?所謂的支持,恐怕是只要我不親自出城撫民就行吧!”

元景年訕訕然地笑:“叔父不也是擔心你嗎?叔父和嬸嬸可只有你一根獨苗苗。他擔心你不是應該的嗎?”

兄弟倆說著話,吳氏生怕宋積雲不自在,不僅親自給她布菜,還熱情地向她介紹著各式菜品:“這幹炸丸子看似尋常,卻最考師傅手藝的。在京城,要論哪家的館子菜好不好,就看這道幹炸丸子做得好不好了。這道幹炸丸子,也是我們家灶上的廚娘做的,而是請了京城最有名的飯館八珍樓的師傅過來做的。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宋積雲微笑著道謝,卻始終感覺有道視線仿佛黏在她的身上似的。

元家的家宴當然也不會那麽簡單。

她當不知道,該幹什麽幹什麽。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飯,元允中帶著宋積雲告辭,門外已是華燈初上,離宵禁還有半個時辰。

元允中心情不太好,溫聲征求著宋積雲意願:“要不要走回去?”

元景年他們住的地方離西江米只隔著一條街,出門來又是少見的涼風習習,他們吃了晚飯,正好散步回去。

“好啊!”宋積雲欣然答應。

兩人慢慢地往西江米巷去。

馬車安靜地跟在他們身後。

路上不時遇到開了側門乘涼的人家。

“總是這樣。”路過一株垂柳拂面的大樹時,一直靜默無言的元允中低聲地道,“說是做什麽都由著我,可我真的要去做,他們卻總是會阻止。”

宋積雲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沮喪。

她不由地握住了元允中的手。

元允中一愣,遲疑片刻,沒有去管有沒有人看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不管不顧地緊緊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他們擔心我,我不想自己遇到什麽危險。”他繼續道,“可他們能不能不要總是說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

恐怕不行。

宋積雲在心裏腹誹。

在元家長輩的心裏,元允中的危險比什麽都重要。

每個人都不希望自己時時刻刻都被當成個易碎品對待吧。

宋積雲暗暗嘆氣。

回到家中,鏡湖先生在廳堂等他們。

見他們回來,遞了張紙條給元允中。

元允中不解地低頭瞥了一眼,頓時神色微變:“寧王去世了?!”

宋積雲聽著也跟著被嚇了一大跳,湊了過去看。

元允中幹脆把紙條遞給宋積雲。

很普通的黃草紙,用炭筆寫著五個字:“寧王被毒殺。”

顯然不是什麽正規渠道傳來的消息。

宋積雲擡頭望著鏡湖先生。

鏡湖先生眼角的余光也沒有瞥她一下,只是正色地對元允中道:“流民的事,只怕是又要起事端了。”

宋積雲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流民是寧王引入京城的,從前他在,總有個指使人,這些流民有人管著。如今寧王突然死了,那些流民群龍無首,肯定會大亂。

只是不知道他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死了?

元允中顯然也想到了。

他面色凝重地道:“寧王雖然是誤闖口袋胡同,可大皇子在那裏,一個殘害皇嗣的罪名是跑不了的。皇上沒有立刻處死他,而是把他換了個地方,圈禁在景山的永思殿,就是想等到瑞昌郡王進京之後,再想辦法處理他。寧王怎麽會突然被毒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