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出於關心,吳總管也會打聽這些。

他立刻道:“聽說景德鎮有頭有臉的老板都請了。”

還猜測:“會不會是為了我們家燒舊青花的事?”

“十之八、九是為了這件事。”宋積雲道。

她這次打了萬公公和宋桃一個措手不及,以他們的性格,是不會這樣輕易就算了的。

可他們想向她發難,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宋積雲冷笑著把帖子丟在了一旁的書案上。

他們想使些上不得台面的伎倆,那她也不介意和他們玩玩!

她不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悄悄地買下了大量的限額指標,還一口氣燒了兩爐龍窯,把舊青花的價格再次攔腰砍了。

接下來她還會繼續開龍窯燒舊青花。

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的限額指標用完。

而且價格還會繼續往下降。

一直降到良玉窯廠接下來的九個月一張訂單都別想接到為止!

就是不知道洪家老太爺看了窯廠的賬目之後,會不會繼續力挺宋桃?

她有這九個月時間緩沖,怎麽也能把萬曉泉挪個地方。

接下來,就看良玉窯廠有多少銀子和她硬剛了。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以為收售那些給良玉窯廠做事的窯廠或者作坊的限額指標會有阻力,沒想到,那些人不僅沒拒絕她,甚至有人悄悄主動找到她,將限額指標賣給她。

可見宋桃雖然有技術,卻沒能力。

宋積雲吩咐吳總管:“晚上請了嚴老爺、吳老爺他們來家裏吃飯。”

至於李子修這個墻頭草就算了。

誰知道他到底會倒向哪一邊。

吳總管應諾,忙去送了請帖。

眾人都知道宋積雲為何請客,早早就過來了。

七、八個人圍著水榭敞廳的大圓桌說著話。

如絲的細雨落在還沒有長出枝葉的垂柳上,在錦鯉搖曳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波紋。

直到雨停,酒宴散了,月上柳梢頭,元允中和邵青還沒有回來。

宋積雲在書房裏奮筆疾書,直到三更鼓響,她這才有些疲憊地伸腰站起來,打開了窗欞。

皎皎月色灑落在庭院裏,銀白一片。

*

元允中站在船頭,皎潔的月光落在他的肩頭,仿若落了一肩的白霜。

黝黑的河面泛著清耀,卻更顯深不可測。

邵青從船艙裏鉆出來,道:“公子,前面有暗礁,船老大說了,他根本沒有把握能順利地過去。我看,我們今天還是找個地方靠岸,先在這裏歇一晚吧?”

元允中沒有說話,抿得直直的嘴角暴露了他的不悅。

邵青看了,也忍不住抱怨起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誰知道鄱陽湖上有水盜啊!他們不說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宴清嗎?不跟著您出來一趟,還不知道這下面有這麽多的貓膩!”

元允中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身叫了船老大出來問話:“明天能趕到景德鎮嗎?”

船老大戰戰兢兢,道:“不,不能!最,最快也要後天一大早。”

元允中聞言,眼底一片雪光。

船老大嚇得兩腿發軟,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跪下去了,邵青走了進來,道:“公子,您這是怕那紙鷂紮不完,龍擡頭的時候沒辦法去放紙鷂嗎?”

“聒噪!”元允中有些不耐煩地道。

邵青卻嘿嘿地笑了起來,舉了手裏的一只紙鷂,得意地道:“還是我想得周到吧?您進城辦事的時候,我在旁邊買了好幾個紙鷂。其中一個還是那百足蜈蚣的。萬一來不及,正好拿出來用。反正積雪那丫頭片子也看不出來!”

半晌,元允中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中又飄起了春雨。

遠處的山巒、樹林、宅院朦朦朧朧的,仿佛都浸在一片薄霧中。

宋積雲撐著傘,上了騾車。

她沒準備給萬公公當靶子打,踩著點到了風神廟。

就算這樣,她一到風神廟,幾乎所有窯廠、作坊的人都撐著傘從敞廳裏跑了出來,恭敬地和她打著招呼,稱著“宋老板”。

宋積雲笑著和眾人一一點頭,卻始終感覺有道視線強烈地粘在她的身上,始終跟著她走。

她不動聲色地望過去。

是宋桃。

她撐著把湘妃竹的桐油紙傘,站在風神廟正殿旁的羅漢樹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剪了整整齊齊的齊眉厚留海,一雙眼睛顯得更大了。可眼裏流露出來的恨意及忌妒也更加藏不住了。

看來自己上輩子和宋桃是對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成為對頭?

她不覺得宋桃身上有什麽值得她針對的。

宋積雲看也沒看她一眼,在眾人的簇擁下,徑直進了風神廟的正殿。

風神廟裏供奉著風火仙君。穿著道袍的尺高木雕人像面容慈祥,坐在一張雕花太師椅上俯視著眾人,大殿兩邊則立著把樁、拉坯等各個腳力的師祖。寬闊的大殿裏香燭裊裊,青色的幔帳繡著綠色的雲海紋垂落在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