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還有完沒完!

宋積雲氣得笑了起來,她幹脆重新去燃了一爐香,端了杯茶給他。

他端起茶盅聞了聞,頗為嫌棄地道:“還有什麽茶?”

她在這裏過了十幾年都嘗不出茶的味道,他嘴倒刁。

宋積雲道:“除了這龍井,還有信陽毛尖、君山銀針、武夷巖茶。”

他道:“毛尖吧!”

一副紆尊降貴的口吻。

宋積雲把一堆吐槽壓在心裏,去給他沏了一杯信陽毛尖。

只是等她把茶盅遞到他手邊時,他的手已經有些擡不起來了。

宋積雲很滿意這樣的結果,道:“我讓六子來服侍公子吧!”

男子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端起了茶盅。

淡金色的茶湯在茶盅裏蕩漾。

宋積雲很擔心他會把茶水潑灑在身上。

他穿的是鄭全一件還沒有上身的新衣裳,要是弄臟了,還得想辦法給他找件衣裳換。

香簪“噠噠噠”地跑了進來,大聲道:“大小姐,二太太和三老爺過來了!”

宋積雲嚇了一大跳,忙叫了六子,吩咐他在紗櫥裏服侍,帶著香簪迎了出去。

只是她剛出廳堂,就和她母親錢氏,三叔父宋三良碰了個正著。

宋積雲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們行禮,紅腫著眼睛的錢氏就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哽咽著道:“雲朵,你快把你父親的印章給你三叔父用用。”

宋積雲立刻朝宋三良望去。

將暗未暗的天光中,她叔父素衣孝帶,端方眉眼間滿是焦慮和急切。

宋積雲盯著宋三良問她母親:“出了什麽事?”

宋三良察覺到她的目光,下意識的朝著她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從眼底湧出來,太過燦爛,讓人覺得他之前的焦急浮於表面,不夠真誠。

宋積雲在心裏冷笑。

錢氏哭道:“王主簿敲詐我們家一萬兩銀子,不然就要封我們家的大門。到時候你阿爹的葬禮也辦不成了!”

宋積雲掏出帕子來幫錢氏擦了擦眼淚,溫聲道:“您別著急,我們有什麽事慢慢說!”

說著,她順勢扶著錢氏就要往廳堂裏去。

錢氏反而一反手拉住了她,焦急地道:“雲朵,這事等不得。縣衙的人就要來封我們家大門了。”

宋積雲索性就站在屋檐下和她母親說話。

“你說縣衙的人就要來封我們家大門了?”她不慌不忙地道,“是誰跟您說的?縣衙裏可曾派人來過?”

錢氏面露茫然,望向了宋三良。

宋三良輕咳了兩聲,對宋積雲道:“大侄女,封大門的事,是我一個在縣衙裏當差的朋友說的。千真萬確。白天王主簿不是帶了人來搜屋子嗎?說是京城來的貴人在你父親從前的書齋不見了。人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王主簿沒辦法交差了,就把這事算到你們家頭上。”

宋積雲聽他說完,道:“三叔父,事關重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看我,”宋三良忙道,“急起來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宋積雲攙扶著錢氏和宋三良在廳堂的太師椅坐下。

香簪靈機地上了茶點。

宋積雲問宋三良:“王主簿敲詐我們家一萬兩銀子,是他直接跟您說的?還是他身邊的人跟您說的?還是您朋友告訴您的?”

宋三良愣了愣,道:“當然是王主簿親自跟我說的。這麽大的事,怎麽能過別人的耳?”

宋積雲道:“你當時是怎麽回答他的?”

宋三良嘆道:“你別看你爹被人說是什麽首富,可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出了事,誰都能踩兩腳……”

他是童生。

三十六歲的老童生,還自詡為讀書人。

宋積雲朝著他擺手,客氣又不失禮地打斷了他的話,道:“您親口答應了王主簿嗎?”

宋三良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嘆氣道:“我哪敢不答應。”

宋積雲道:“已經這個時辰,銀樓早就關了門。就算我把印章交給您,也取不出銀子。何況按銀樓的規定,超過一萬兩銀子,要提前兩天通知他們的。不如我們今天都早點歇了,養足了精神明天再說。”

“話不能這麽說。”宋三良不悅地道,“我二哥存了那麽多的銀子在銀樓裏,肯定和一般商戶不一樣。早一點通知他們也能早一點拿到銀子。要是他們連這點方便都不行,以後不把銀子存在他們銀樓了。”

說得好像是他的銀子似的。

宋積雲道:“那也得他們庫裏有銀子才行啊!”

宋三良道:“開銀樓怎麽可能連一萬兩銀子的庫存都沒有!”

兩人說著說著,一個人的聲音比一個人高。

“你們,你們別說了!”錢氏看看女兒,又看看宋三良,弱弱地道,“我那裏還有些金銀首飾,古董字畫,實在不行,先拿我的東西去頂一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