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為自己的失態跟你道歉

鐘意換病號服。

她默不作聲站在床畔, 把濕衣一件件脫下。

身上穿的是運動內衣,濕透後緊繃在身上。

脫下來也要費點力氣。

周聿白本來坐在椅上,漠然望著窗外。

眼尾淡淡一瞟。

身下椅子“呲”地被拎開。

他大步邁過來, 面色依舊冷清,在她身後站定。

把她半幹不濕的發撥到胸口。

伸手在鐘意後背扶了一把, 撐著她振翅欲飛的蝴蝶骨,幫她順利把衣服脫下。

只是一瞬。

他極紳士克制地收手, 扯過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幫她披上。

“去沖個熱水澡,別著涼。”

鐘意垂眼。

抿了抿唇角。

晚上李總助和婷婷都來探望鐘意。

可惜病房氣壓極冷,氣氛又冷。

誰都沒心情開口說笑。

婷婷本想留下來陪床,沒待多久,也就灰溜溜離開。

周聿白一直留在醫院沒走。

李總助還要跟他匯報工作, 捧著各種報表項目給他過目。

病房角落有張兩座沙發和小茶幾。

簾子一擋, 就隔出個單獨空間。

兩人壓低音量,把這當辦公室用。

李總助打開電腦,井井有條梳理工作, 甚至還開了個在線會議。

鐘意再不走心, 聽他兩人說話,也知道周聿白是真的很忙。

外面一堆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既然這麽忙, 為什麽跑來繆州?

為什麽淋雨上山?

堂堂周總那麽有閑情逸致,千裏迢迢跑來教訓她?

鐘意轉瞬又不想計較。

鬧來鬧去, 有什麽意義。

休息時間到,李總助抱著一大摞文件離開了醫院。

周聿白沒有起身, 頹懶陷進沙發,白襯衫挽至手肘, 露出線條利落的手臂, 撚了一根煙在指尖出神。

瞧他的模樣, 似乎想就這樣坐著過夜。

鐘意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睡覺。

病床不算窄,她蜷在床沿,後背還留出很空的一塊。

沒多久,身後有腳步聲。

床邊聲音窸窣,似乎有人在靜靜地打量她。

而後床鋪下陷。

他悄然躺下,攬臂一收,把她完完整整嵌入自己的懷抱。

鐘意閉著眼,長睫輕顫。

她倚著枕頭,輕輕地吸了口氣。

嗓音綿軟問他:“要做嗎?”

病號服寬松陳舊,在領口輕輕一拽,衣扣便能從扣眼分離。

她這會倒是更情願他直接睡她,第二天去別處忙他的工作。

周聿白捉住她煽風點火的手。

往後挪了挪。

他狹目淺闔,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沒想做……身上瘦了很多,摸著就剩骨頭了。”

鐘意乍然愣怔。

“生著病,也沒有好好吃飯,身邊人沒照顧好你,你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黑暗似乎掩蓋了溫情。

他的指腹在她滑膩臉頰輕輕摩挲:“跑這麽遠拍戲,似乎也沒見你開心,一個多月,生病熬成這樣,也沒見你吭一聲……你什麽時候長了這麽大的脾氣?”

兩人認識的起初,她似乎不這樣。

“我沒有……”她雙目緊閉,僵硬承受他的撫慰。

“大老遠跑來看你,你反倒更不高興。”他停住手。

嗓音說不出的清冷如霜。

“我沒有不高興。”

“鐘意,你但凡服個軟,我都不會那樣對你。”

他蹙眉,嗓音放得很輕,“當然……我為自己的失態跟你道歉,周聿白不可能會說出那些話,那不是我,對不起。”

他坦然道歉。

周聿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是溫潤如玉的端方君子,什麽時候會在情欲裏扭曲自己?

鐘意沉默良久。

手指蜷緊,在他懷抱裏縮緊自己的身體。

她輕聲開口:“你沒有錯,我賣笑獻身,你花錢買笑,都是各取所需。我和藍郁見面,就算是朋友,事先也應該和你報備,征求你的同意。”

“你想怎麽對待我,都是你的權利,我只是一個充氣娃娃而已,是我不識擡舉、不聽話,就應該受到懲罰。”

他蹙眉,手指掐著她的下頜,把她面孔掰向自己。

“誰說你是充氣娃娃?”

鐘意垂眼:“沒有誰。”

“楊韻詩?還是周思旻?”

“沒有。”

以前她自認自己是花瓶,如今把自己擺成了充氣娃娃?

周聿白心中已有數。

有些事可以他可以縱容,但不許別人過界越雷池一步。

“你在生氣我懲罰你,懲罰你不認錯,不聽話?”

鐘意掙紮:“沒有。”

她只是在這一個多月裏陷入了迷茫又麻木的境地。

為什麽要反抗,為什麽要不高興。

她到底有什麽資格?

周聿白幽黑的眸盯著她,想了很久。

“我不會對一個充氣娃娃上心,更不會因為想她,千裏迢迢跑來看她,不會怕她出事,冒著那麽大的雨上山找人……迄今為止沒有誰能讓我這樣。”他淡聲道,“鐘意,你要知道——要是為了做愛,我不必找你,更不必做這麽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