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黑雲摧城(第2/4頁)

小慶德王此時卻已到了百裏外的洱湖。

湖面的風比城中更大,“呼呼”刮過來,縱是他身懷武藝,也不由攏了一下披風。披風上還殘留著她的幽香,他面色便有些黯然,轉而想起她那柔情蜜意無一分是真,又恨恨地哼了一聲。

長史周璉似是知他心思,與他並肩而行,低聲道:“王爺,星月教在我朝潛伏多年,皇上早就想將他們連根拔起,此次他們又與裴琰聯手,更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王爺既早做決定了,便不要再猶豫。只有談妃娘娘誕下的,才是名正言順的小王爺。”

“是啊。”小慶德王嘆道:“她找人來行刺我,假裝出手救了我,還嫁禍於皇上,險些上了她的當。幸得皇上英明,咱們的人又在月落偷偷見到了那‘小聖姑’的真面目,才早有防備,讓談妃假裝小產避過大難,不然―――”

他望著遠處湖面上的紅舫船,尚存最後一絲猶豫:“稷之,你說,父王的死,真的與皇上無關?”

周璉長久沉默,冬天的風陰冷入骨,他打了個寒噤,低聲道:“王爺,恕小的說句掉腦袋的話,現在關鍵不在老王爺死在何人手上,真相可能永遠無法得知。關鍵在於王爺您,不能死在裴琰或是月落人的手上。”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裴琰的野心,是要取代謝氏皇族,遲早有一天要對付王爺。程盈盈要是謀害了談妃娘娘,那她只要生下個兒子,便隨時可以對王爺下毒手。但只要王爺這次依皇上和太子的意思行事,替謝家穩住這南面半壁江山,將來太子上位,王爺就能―――”

小慶德王擺了擺手,周璉不再往下說,見湖面上那艘畫舫越駛越近,小慶德王神情復雜。周璉不由再附耳道:“王爺等會見了嶽世子,可千萬別帶出什麽來。嶽景隆精得很,此次咱們好不容易將他引出來,嶽二公子那邊才好下手。”

畫舫靠岸,舫上之人卻未露面,小慶德王微微一笑,足尖一點,身形拔起,輕輕落於船板上。他掀簾而入,笑道:“嶽兄好心情。”

嶽藩世子嶽景隆正圍爐而坐,見小慶德王進來,俊眉微挑,笑道:“王爺可遲了些。”

“一點家事耽擱,讓嶽兄見笑了。嶽王爺可安好?”小慶德王微微欠身後坐下。

二人不痛不癢寒暄一番,小慶德王覺得船身極輕微地晃了下,知外面撐船之人已上岸,船上再無他人,執壺篩酒間面容微肅:“嶽兄,玉間府到處是各方的眼線,咱們長話短說,我此番來見你,可是冒了掉腦袋的風險。”

嶽景隆心領神會地笑:“王爺是爽快人,有話直說。”

小慶德王沉聲道:“此次約嶽兄前來,是想和嶽王爺訂一個塞下之盟。”

“哦?!”嶽景隆面上饒有興趣地望著小慶德王,心思卻是瞬間百轉。自薄雲山謀逆、桓軍南征,父王便知機不可失,果斷地自立為嶽國。眼前的這小慶德王也一直保持著暖昧不明的態度,他的人馬與嶽軍在南詔山北不痛不癢地打著一些小仗,雙方自是心照不宣,都在觀望北面形勢。

北面戰報不停傳來,眼見裴琰大勝在即,兩方都有些著了急。小慶德王自是怕裴琰取謝氏皇族而代之,他這個謝氏王爺會被趕盡殺絕,而父王也怕裴琰平定北方後,借口嶽藩作亂,揮兵南下。

雙方有了同樣的心思,便自然一拍即合,先是謀士們互通信息,然後約定今日於這洱湖的畫舫上見面。他打定主意要先摸摸小慶德王的心思,此時見小慶德王主動開口,心中暗笑,這位小王爺紈絝無能之名倒是不假。

小慶德王身子稍稍前傾,道:“嶽兄,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咱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都有了同一個敵人。”

“裴琰?”嶽景隆輕轉著酒杯。

“是。裴琰其人,野心勃勃,他若作亂,我謝氏難逃一劫,但謝氏若是覆亡,他緊接著要對付的就是嶽王爺。”小慶德王侃侃道。

嶽景隆點了點頭:“裴琰這個人,當初拉攏我時,我便知他心懷不軌。現在想來,當初薄雲山謀反,只怕和他脫不了幹系。”

“所以嶽兄,北面咱們控制不了,但這南面,絕不能讓裴琰也伸手過來。”

“那王爺有何妙計?嶽某洗耳恭聽。”

小慶德王微笑起來:“倒也不是妙計,但至少可讓裴琰有所顧忌,讓他不敢即刻起兵謀反。等他回了京城,董學士和各位大臣們自有辦法鉗制他,慢慢卸了他的兵權。”

嶽景隆思考一瞬,道:“南安府、香州?”

“嶽兄精明。正是,裴琰的長風騎大多數人出自於南安府和香州,裴氏一族的根基也在南安府,只要咱們控制了南安府和香州一帶,他裴琰便會投鼠忌器,不敢貿然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