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風波叠起

袁方並不氣惱,淡淡道:“原來是郡主娘娘!”

何青泠柳眉一豎:“袁大俠,我敬你是前輩,你不要逼人太甚!我現在不是什麽郡主娘娘,而是青山門下弟子何青泠!”

袁方負手望天:“那又如何?你總是女子,你們青山門下也全是女子,你們難道能從軍入朝嗎?難道能象歷屆武林盟主一樣,平衡朝野間的力量,並在戰火起時,能親上沙場殺敵,帶領七尺兒郎驅除敵虜嗎?!”

“為何不能?!”何青泠直逼向袁方:“你們男子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女子一樣可以!本朝又不是沒有女子上沙場的先例,袁大俠難道忘了,我朝開朝時的聖武德敏皇後,不就曾親率娘子軍血戰承文關,連奪六城嗎?”

袁方微笑道:“聖武德敏皇後的英武事跡,自是人人知曉,但那是立國之初,形勢不同。近百年來我華朝再未出過女子入軍殺敵,現在的主要敵手又是桓國,桓國人一向將女子視如草芥,若是我華朝再派出女子任武林盟主,上戰場指揮千軍萬馬,豈不是讓桓國人笑話我華朝男子無能,影響我軍心士氣?!”

台上候選人中一人應道:“袁大俠說得有理!我們這些將領在前線出生入死,其中的艱難,豈是你們這些小女子能夠想象的,更別說來指揮我們!小丫頭速速退下,不要再浪費口舌,耽誤大家的時間!”

何青泠望向那人,認得他是昭山派掌門大弟子史修武,為薄公麾下第一猛將,又素與自己的兄長―――“宣遠侯”何振文不和,兄長當年在新郡一帶作戰,就是被其在背後捅了陰刀子,險些兵敗身亡,若不是裴琰哥哥率長風騎及時趕到,只怕現在自己已是家破人亡。

她心頭火起,身形騰縱,躍上高台,怒視史修武:“史將軍如此看不起我們女子,那咱們就刀劍說話,比比高低,勝者才有資格繼續站在這台上!”

何青泠此話一出,台下頓時哄堂大笑,史修武更是笑得極為得意。何青泠有些不明白,耳邊聽得台下傳來一陣陣汙言穢語,諸如“高低上下”之類的話,眼角瞥見端坐於椅中的裴琰也是俊面含笑,不由惱羞成怒,“嗆”地拔出腰旁長劍,卻聽師父嚴厲的聲音傳來:“青泠!休得胡鬧!”

何青泠跺了跺右腳:“師父!”

青山掌門程碧蘭面色冷峻,但心中卻著實有些為難。何青泠雖說話行事有些莽撞,卻是為了維護本門利益。若真如那袁方所說,僧尼道姑、女子之流無法協調朝中、軍中各門派弟子間的關系,那大弟子簡瑩將無法參選盟主,而且照這種形勢下去,青山一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也將一落千丈,但袁方提出的理由,又讓人有些無法反駁,眼下也只能借著弟子何青泠一頓胡鬧,看能不能堵了這袁方的嘴。

想及此,她淡淡道:“青泠,這裏是武林大會,萬事自有各門派掌門人、各大名宿、朝廷大員做主決定,你速速退下吧,休得使郡主脾氣。”

何青泠生平最計較的便是別人指她自恃郡主身份而“橫行霸道”,這話此刻盡管出自師父之口,卻也令她憤憤不平,不由指著那史修武轉向袁方冷笑道:“袁大俠,你說僧尼道姑、年輕女子不能當選盟主,我看,象史將軍這般任職軍中大將之人,更無資格擔任此職。”

袁方輕“哦”一聲,手中鐵扇“啪”地一聲倏然張開,悠悠道:“願聞其詳。”

“敢問各位,裴相先前為何要辭去盟主一職?”何青泠轉向台下上千人朗聲問道,不待有人回答,她搶道:“正是因為裴相任了左相與劍鼎候兩職,既要處理政務,又有了軍職在身,這樣一來,便失了他作為盟主必須具備的中立性,不再適合擔任盟主一職。”

她環視台下群雄,侃侃道:“盟主一職,最重要的是協調各門各派的糾紛,平衡朝野關系,為我武林同道謀最大福祉,這樣方能令群雄信服。可若是象史將軍這樣的在朝大將當選盟主,試問史將軍,一旦朝野之間關系緊張,您又偏向哪一方?是以盟主身份調停糾紛,還是以大將身份繼續聽從兵部指令呢?”

慧律上來道:“郡主,您多慮了,按照先前議定的,凡是軍中或朝中人士當選盟主的,自當辭去軍職和官職,只有戰火起時,才能再擔任軍職。”

何青泠再是一笑:“即便如此,那我再請問一句,現在在台上的十六個門派之中,除去我青山、峨嵋、素女門、碧華齋都是女子,普華寺、玉清宮均為出家人,未收俗家弟子,其余各門各派均有弟子在朝中或軍中任職。若是這些門派之人當選盟主,他們是不是不但應該辭去軍職或官職,還要從本門派中脫離,方能保得中立身份呢?”

何青泠話說得有些隱晦,在場上千人卻均聽懂了她言中之意。武林上百年來積累下來的門派之見、正邪之分,這些年來隱有加劇之勢。裴琰甩手而去,若是沒有一個讓人信服、不偏向任何一方的盟主出來調停糾紛,一旦失控,影響的不僅僅是整個武林,還關系著天下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