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等了三天,沒一點動靜,張春梅坐不住了。太不正常。倪偉強簡直像給自己加了密。信息沒有,電話不通。她打到會務組,人家說會議已經結束。再打到院辦,院辦的老師說,周琴老師已經回校,正常上課。張春梅沒辦法,看來迂回策略無效,她只能正面強攻。

張春梅站在教學樓走廊裏。下課鈴響了。學生們從教室走出來,走廊裏很熱鬧。春梅湊到門口,朝裏看。周琴在收拾教案。一會兒,她走下講台,出教室門。

“周老師。”春梅叫了一聲。

周琴站住,看了她一秒。不認識。倪偉強從未給周琴看過他妻子——師母的照片。周琴讀博三年,偉強也從來沒安排過飯局。

周琴繼續往前走。

春梅跟上,“周琴。”她又叫一聲,直呼其名。

周琴回頭,指著自己:“叫我?”

“我是倪教授的愛人。”春梅穩住陣腳。

二人都站著。學生走光了,打掃衛生的阿姨用長臂夾捏紙頭。“我知道你。”周琴面無表情,“去我辦公室說吧。”

這女的知道自己犯罪,春梅心跳得厲害。她是良家婦女,上門撕小三這種事,只在電視劇看到過。可現在她也是被逼得沒辦法。怎麽弄?總不能任由偉強這麽玩下去!任由她張春梅半輩子的積累毀於一旦,身敗名裂!

“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一點情況。”進了辦公室,春梅依舊鎮定。

“請說。”周琴做了個邀請的手勢。教師的職業病。

“倪教授在哪兒?”

“什麽意思?”

“倪教授跟你一起參了會。”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周琴並不慌張,“這次研討,系裏只派了我一個人去。”

春梅迅速地:“系裏派了一個人,那實際去了幾個人呢?”

“就我一個。”

春梅死盯著周琴,沉默片刻,她要醞釀一下,在氣勢上壓倒她。“小周,”春梅端著胳膊,“好多事情,適可而止,人的忍耐是限度的,都是女人,善良點。”

“對不起,我還有課。”周琴打算撤。她才不要聽張春梅在這荒腔走板指桑罵槐。

春梅擋在道兒中間,索性說開:“你以為這樣,你們就可以雙宿雙飛了嗎?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你要是還想在這個學校混下去,最好停止這種無聊的把戲!”

周琴本不打算理論,可來者不善,話說得那麽難聽,她再不反擊,會被人坐實了是罪犯:“第一次見面,您又比我年長,我敬您三分,可你要一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一通問責,對不起,你說的罪名,我一個字也不能認。倪教授是我的師長、我的同事、我們領域的帶頭人,我對他,只有尊敬,沒有其他任何越軌之舉,更沒想過破壞你們的婚姻。”停頓一下,“如果真有那想法,不會等到現在。”

“倪教授失蹤了!”春梅咆哮,“你敢說這事跟你沒關系?!”周琴發怔,向前走了半步:“確定是失蹤嗎?”

學校第五食堂,周琴和張春梅面對面坐著。菜打好了,中午周琴請張春梅吃飯。張春梅怎麽也想不到,周琴也不清楚倪教授的去向。她說她也在找他。項目正在運行,倪教授是核心人物,他不在,工作無法推進。張春梅看周琴著急的樣子,不像撒謊。“不像出差。”周琴分析,“帶走什麽東西沒有?”春梅說都在。周琴覺得奇怪。春梅又問,倪教授最近有沒有什麽異常表現。“好像有點倦怠,有畏難情緒。”周琴說。“會不會是抑郁症?”春梅問。周琴認為不好說。不過,綜合分析,周琴的建議是報警,如果是失蹤,不排除被人劫持,那麽,越早報警越好,如果是自行出走,估計會有電子消費記錄。順藤摸瓜,早報警,早找到人。

春梅問:“你知道他要辭職嗎?”周琴訝然,表示完全不知情。“到底想幹嗎?!”春梅把勺子丟進免費湯碗裏。

開車回家的路上,張春梅差點出車禍,連日的緊張,讓她神情恍惚,今天,她更是有點魔幻感。老婆找情人撕,結果兩個女人竟然能坐下來,眾志成城同仇敵愾,討論倪教授的去向。真行。倪偉強要成仙。不是私奔。辭職,人間蒸發,除了被綁架,或是得了精神病,張春梅不認為哪個正常人會這樣。她伸手捏捏眉頭,如今之計,似乎只剩下報警這一條路。

不行,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即便報警,也得全家先知情,共同決定。倪教授是倪家的頂梁柱,老老少少,都受過他的恩,危難當頭,都得站出來。張春梅給大哥大嫂打了電話,又通知偉貞,說晚上務必來家裏一趟,有急事。結果偉貞先到,一進門就大喊媽,她以為是老太太出事。老太太拄著拐棍,從裏屋踱步出來:“在呢!”偉貞舒了口氣。老太太在,她總覺得有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