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舊方法(2)

隔日去恒光,丁昭經過一樓星巴克,相熟的咖啡師與他打招呼,沒像往常那樣收到一個燦爛笑臉,只見他悶頭向前沖,腳步虛浮飄進電梯。

關門鍵按三次才按準,電梯門慢慢合攏,丁昭許願不要有人進來——事與願違,一只手伸進來摁住電梯門,跟著一頭亂蓬蓬的淺金色頭發。

丁昭看清對方,驚訝問:“你今天怎麽來公司?”

“銷假了。”

一整晚沒見,郝思加越發像個幽靈,他聲音沙啞,身上殘留著一股宿醉者的酒氣,衣服也沒換,仍舊昨天那套,卻是整個人最體面的部分,不僅洗幹凈了,還熨得相當整齊服帖,一看就是有人細心料理過。

休兩天就銷假,丁昭沒理解,這不是他用加班換來的長假嗎?昨晚郝思加跟著邊曄的朋友走後,丁昭不放心,發微信詢問,今早收到回復,只有三個字:我死了。

差點嚇得丁昭起床報警。

沒事。郝思加補充兩字。丁昭追問真沒事嗎?在哪裏?他便不回了,死一般沉寂。

分明是有事,很多事。丁昭側身給郝思加讓位置,兩人同時按28層,手指碰到,互相瞅瞅,郝思加抿緊嘴唇,模樣與丁昭幾乎是在照鏡子,三魂七魄盡數抽空,只剩一具皮囊走路。

電梯門關,穩定往上升,兩人嘆氣,宛如復制黏貼。他們對看一眼,似乎明白些什麽,匆匆別過頭去。

到樓層後,郝思加按住胃說要去洗手間。昨夜狂歡,下午兩點,辦公室堪堪來了三分之一,坐著的人也是呵欠連天,個個隔夜面孔。

丁昭走到工位,賴茜不在,只有大頭一人。昨晚他走得最早。丁昭問你不是在TB前放過狠話,說晚上喝死一個是一個,怎麽提前跑了。

大頭笑笑,說有點私事。他哼著小曲,用小水壺給賴茜桌上的向日葵噴水,心情非常不錯。

丁昭坐下,偷看小會議室,沒人。聽實習生說今天還未見過Nate,開會嗎?他翻程諾文的日程表,並無會議提醒。

碰不上也好。早上醒來,他在門口蹭半天,不敢出去,生怕撞見程諾文,結果只有叉燒甩著尾巴等自己。主臥空關著,程諾文早走了。

雖刻意提醒自己,別去想昨晚發生的事情,但大腦不受控制,稍稍放松警惕,浮現出程諾文這個名字,就會觸發自動聯想,直接跳轉至浴室場景,原樣播放,一秒都無法快進。

做事不鎖門,如此深刻的教訓,他該記在備忘錄的第一條,高過所有程諾文的警示名言。

有腳步聲,從門口開始。

程諾文不是沒來,大概是出去過再回來。他和Kate同行,兩人都是職業裝扮,走在一起,沖擊力加倍,經過誰的座位,必有人擡頭欣賞。

他往自己的方向走,越走越近,丁昭呼吸急促,心跳快到近乎跳出胸口——程諾文會怎麽看他?會避開他嗎?還是掉轉視線?他從沒見程諾文不好意思或者臉紅過。

都不是,程諾文沒有停下,略過他,在找莊曉朵,說Doris,你來一下。

心跳恢復到正常頻率,甚至變慢了,也許是受到失望或者什麽影響。他們在丁昭身後商量工作,丹斐的新項目,代言人之類,說話語氣一絲不苟。

上班時間,自己想那些太不專業,丁昭鎮定下來,他回頭,Kate在紙上勾出一條時間線,將筆遞給程諾文。

筆被夾進程諾文纖長的食指與中指,他輕輕提起,下筆,在時間線上畫出幾個圈。那只筆在他手下異常靈活,程諾文示意它滑向哪邊,它就聽話執行。

像他那樣聽話。

昨晚程諾文幫他手*,說什麽獎勵,明明都說不要了,還不肯放過他。酒精和浴室熱氣沖昏頭腦,他在程諾文手裏高*幾次,程諾文才勉強滿意,關掉水,說舒服了嗎?舒服過就早點去睡覺。

“哇,你臉好紅,”大頭用手給他扇風,“熱的吧?我也覺得,今天辦公室冷氣的力度好像不太夠。”

丁昭訕訕,說確實有點熱。下一刻,程諾文靠到他桌邊,那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敲了敲。

“丹斐馬上要有新的pitch,過來一起聽。”

敲桌那兩聲,警告一般。丁昭挪著椅子,加入幾人的談話。程諾文是在用工作懲罰他嗎?昨晚結束,他近乎虛脫,摸到床就睡著了。今早埋在被子裏,動也不敢動,試圖裹住那顆羞恥心,現在強打精神坐到辦公室,一見真人,羞恥心嘩啦啦全碎開,難為情到多看程諾文一眼,那抹記憶就開始在腦中淩遲他的神經細胞。

一點都聽不下去,他煎熬地看程諾文勾勾畫畫。什麽男明星,档期,都不如程諾文手上那只筆。

“你發什麽呆?不想聽回去。”

筆落到他頭上,程諾文最恨工作分心,丁昭吃痛捂住額頭。神是你,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