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晚上，攝制組依次敲門叫幾人拍攝，扶婳剛洗完澡，穿著睡衣就下了樓。

節目組安排的住處在學校附近，是租的一棟農村二層小樓。扶婳下來的時候，阮千詩她們三個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了。

“婳寶坐這兒。”宋薏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見她穿一身睡衣，調侃道：“你這是打算睡覺了啊？”

扶婳解釋：“回來的時候天太黑沒看清路，摔了一跤。”

“沒傷到哪裏吧？”

扶婳小臉一皺：“沒事，就是摔泥裏了，弄臟了衣服。”

【雖然有點慘，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事，你放心笑，功德扣我的。】

【扣1佛祖原諒你。】

【111】

【扶婳顏值好能打啊，素顏都這麽好看。】

【她的顏一直都沒得說啊，大家不喜歡她是因為她不敬業。】

【啊，剛入坑，誰能給我說說？】

【好像是之前有人爆出來她吊威亞的戲份都是用的替身，還有在片場打副導演的事。】

“幾位姐姐晚上好，”導演等她們聊完才出聲，“一天過去了，我想聽聽看大家這一天的經歷。”

“比如跟新朋友熟到什麽程度了，都一起做了些什麽。故搖先來吧。”

被點到名的故搖坐直身體：“我帶的那個小孩今年剛上二年級，父母在外面務工，她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是個挺外向的小姑娘，但是我跟她聊天的時候，能看出來她還是很想念爸爸媽媽。”

“小孩子都是這樣。”宋薏接話，“我小時候也是留守兒童，我爸媽在城裏打工，一年就過年回來一次。我那時候特別盼望過年，一到他們回來的那天，起特別早，天沒亮就去村口等著。”

她背靠著沙發，伸手比劃：“當時農村有那種客車，每過來一輛我都要踮著腳看有沒有我爸媽。”

故搖經歷也差不多，她點點頭：“我小時候總是不理解他們為什麽丟下我，現在想想其實也是為了我在努力。”

“是的，驕陽村大部分孩子的父母都在外務工。正如故搖所說，他們也是為了孩子能有更好的將來。”導演說。

節目組找的這四個孩子都是留守兒童，宋薏帶的小女孩跟著偏癱的爺爺一起生活，除了照顧自己以外，還得看護老人。

客廳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沉重起來，好似有一層烏雲籠罩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扶婳說完話，導演看向從頭到尾一言未發的阮千詩：“千詩姐姐呢？”

沉浸在難言的壓抑當中，幾人現在才注意到阮千詩情緒不太對勁。

她動了動唇，突然站起身擡手示意道：“抱歉，我出去待一會兒。”

沒給眾人反應時間，阮千詩已經快步離開了客廳。

【阮千詩這是怎麽了？】

【這算是直播事故了吧？不怕違約啊。】

【不是，你們要是看了她的直播間就能理解了，那個妹妹實在是…太讓人窒息了。】

導演白天的時候一直關注著幾人的動向，是以阮千詩這樣的反應他也沒有顯得太驚訝，說完總結詞，他提醒明天的任務時間：“小學早上八點上課，幾位姐姐今天早點睡覺。”

“我們今天的直播也就暫告一段落，各位晚安。”

直播關了，導演組也離開了屋子。剩下三人在客廳面面相覷。

宋薏朝外面看了眼，問：“要不要去看看啊？”

“我去吧，你跟故搖早點睡。”

扶婳正好心裏裝著事睡不著，攬下了這差事。

阮千詩坐在門口的水泥台階上，天空朗闊，月光灑向坑窪不平的地面，遠處看好像一攤水漬。

有風吹來，扶婳攏了攏睡衣，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阮千詩仍舊發著呆，對於扶婳的到來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一只手撐著側臉，仰頭看著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許久，她突然出聲，嗓音有些沙啞：“你知道我帶的那個妹妹叫什麽嗎？”

“叫什麽？”

“迎男，”阮千詩一字一字地解釋，“迎接的迎，男孩的男。”

扶婳張了張唇，卻一時啞然。

“她還有個弟弟，她爸媽帶著弟弟在渝南打工，留下她跟著奶奶住在鄉下。她是個很乖的孩子，奶奶年紀有些大了，洗衣做飯都是她來做。”

“她讓我想起我的小妹。”阮千詩聲音突然放輕了，近似呢喃，“我小妹也是這樣。”

扶婳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來安慰她。

阮千詩擡手用力地搓了搓臉，語氣既迷茫又有些不甘：“我真的不明白啊，為什麽是女孩就不行，為什麽非要是男孩，為什麽他們對待女兒跟對待兒子差別就這麽大。”

她和幾個妹妹都稱得上是重男輕女的受害者，只是小妹更為可憐。

“小時候聽到他們倆罵我和妹妹們是賠錢貨的時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是我做錯了什麽，是不是我再乖一點，他們也會像喜歡弟弟一樣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