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憑什麽先離開◎元日一過,曲箏又忙碌了起來。

先是要找合適的鋪面。

曲父曲母走後,留在京城的除了沈澤,還有三叔公。

三叔公是曲老爺一個遠房小叔,輩分雖大,年紀卻比曲老爺還要小兩歲,他腦子活絡,又善人際,當初自薦毛遂打理曲家在京城的業務,後來賣鋪子也都是由他一手辦理,只因河道的那條航線衙務未完,當初沒能和曲老爺一同回江南,留下來正好助曲箏一臂之力。

分析完利弊,三叔公為春熙街的那一排鋪子惋惜,“早知如此,當初不賣就好了。”

曲箏雖然也萌生過同樣的想法,可仔細考量後,覺得也沒什麽可惋惜的,“春熙街雖繁華,做的卻都是男子的生意,外行不容易介入,再者我不感興趣。”

所謂男子生意,就是賭坊、有藝伎的酒肆茶樓、當鋪、文玩、鬥雞等等此類。

當初曲家貿然闖入春熙街,也曾引起不少仇視,最後見曲家的鋪子並未什麽建樹,那些仇視才慢慢淡下去。

此次重新置業,曲箏還是想把江南好的商品帶到上京,只是要重新選擇坊市。

經過這幾天全城走訪,她發現,上京的老百姓衣服上的補丁太多了,要說他們沒銀子買衣服,也說不過去,京都聚集著整個北鄢的財富,老百姓怎麽也比其他地方過的好。

走訪幾家布行才發現,這裏常賣的布還是麻胚布,這種布又硬又沒韌性,很容易磨出大窟窿,而江南早就出了一種摻棉綸的布,不僅柔軟還耐磨。

京中只有三家商行賣這種布,但他們壟斷了價格,原本進價比絲錦便宜很多的布,售價卻比絲錦便宜不了多少,大多數老百姓還是買不起。

曲箏想在京打開這種布的市場,買鋪子的第一目標就選擇在老百姓聚集的城東,她問沈澤,“福同坊的鋪子拿了幾間了?”

沈澤從袖中拿出賬本,確認後,回她,“已拿下八間。”

曲箏點頭,“表哥辛苦了。”

她若想把營生做大,填飽順安帝的胃口,光做窮人生意還遠遠不夠,貴人所在的西城才是主要目標。

西城這邊的地段也已基本確定,只是售賣什麽還有待斟酌。

金樓、銀樓、成衣店、繡坊這些盤踞江南百年的行當,曲家當然有優勢,也都在曲箏的計劃清單。

但這些無論在江南還是上京,都是充分競爭市場,曲家這麽大的體量一旦入駐上京,利潤必然攤薄。

除此之外,還得想別的出路。

午時,曲箏還在賬房撥算盤珠子,繡杏拿了一張請帖進來,原來兩日後蔣大人長孫百日宴,蔣夫人請曲箏赴宴。

謝衍升任一品輔國公後,禦史台一時名聲大噪,蔣大人又是正三品大元,蔣府的宴會,一定會聚集京城的大部分名流。

繡杏怯聲,“您和姑爺...不...公爺和離的事京城人盡皆知,昨日應天府又剛正式宣判,姑娘眼下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咱回了蔣夫人,不去了吧。”

曲箏思索片刻,搖搖頭,“派人去回蔣夫人,我明日準時赴宴。”

她知道自己若想在京城站住腳,絕不能閉門不出,不和人結交。

就流言來說,你越是想躲避它,反而給了有心之人想象的空間,會永無止盡的流傳下去,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到眾人面前,即便被當場嘲笑兩句,但沒了神秘感,這件事也就沒人傳了。

曲箏雖是嬌養的大小姐,但跟著父親,也算見過三教九流,這點承受能力還是有的。

再者兩世為人,外人的評判早就看淡了。

宴會那日,曲箏穿了一件石榴花金緞薄襖裙,化了個淡妝,驅車來到蔣府。

蔣府來的人果然很多,巷子裏車水馬龍,堵得密不透風,曲府的馬車跟著右側車流緩緩往大門走。

速度行進的很慢,馬兒難免焦躁。

突然“嘭”的一聲,曲家的馬車和旁邊的車轅碰在一起,繡杏慌忙撩開門簾,探頭出去看了一眼,轉身對曲箏道,“是康平侯府的馬車。”

是對方撞過來的,還好兩車都無大礙,曲箏拉開窗簾,準備禮節性的和對方打個招呼不予追究。

正好對面的窗簾也拉開了,一個明艷的美人臉伸出來,一臉焦急的做出道歉的口型,擡眼看到時曲箏,面色僵住,而後啪的一聲拉上窗簾。

曲箏認出來她是康平侯府庶出的大娘子,馮瑛柳。

她詫異,就算自己因和離不被待見,馮瑛柳的反應也太激烈了吧,好像跟她有仇似的。

可她不記得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位侯門大小姐。

馬車繼續緩緩前移,兩輛車被夾在車流中間,還是挨著走,曲箏囑咐車夫,“避著點旁邊的馬車。”

話音剛落,只聽馮瑛柳“嗤”了一聲,“敲個登聞鼓就能掩蓋被小公爺拋棄的事實麽?你們呀可千萬別被她那點花花腸子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