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第2/3頁)

在那裏的是兩個氏族的權力中心;

是最早沖上去的一波,也是最後撤退的一波;

是地位最高、待遇最優、聯盟關系最牢固、總體戰鬥力最強的一個群體,也是在發生領地沖突時必須要負責任、盡義務、回應期待的一個群體。

隨著越來越多的氏族成員往巢區所在的西南方回撤,它們身上肩負的壓力也越來越重——這裏不光光是殿後阻斷攻擊的壓力,還有為鬣狗女王解圍、保駕護航的壓力。

兩股力量對沖時死亡率還沒那麽高,可是現在一股在後撤、一股在前追,稍微耽擱一點功夫就有可能把自己徹底陷在敵群深處,為了掩護女王,南部氏族主戰力基本已經進入了拿命去墊的階段,看得遊客們又是提心吊膽,又是感慨萬千。

說實話——

從進入這個世界起就在不斷“被忠誠”的安瀾現在是真的有點不太想繼續“忠誠”,但她也知道這會兒貿然改變戰鬥模式反而會適得其反,於是硬著頭皮和其他高位者並肩作戰。

北部氏族一路追到了季節性獵場邊緣才見好就收,好不容易將敵人甩脫,幸存下來的主戰力們才放慢腳步,一邊舔傷口,一邊呼喚聯盟成員,一邊檢查沿途倒伏著的重傷者。

黑鬃女王始終沒有就這場戰鬥發表見解。

和它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去時有六名,歸來僅剩三名的盟臣團體,這些在黑鬃聯盟時期就跟著現任當權者的老人終於到了忍耐的邊緣,甫一回到巢區,它們就向躲在角落裏的卷尾發動了襲擊。

沒有一個氏族成員預料到了這個舉動。

它們是如此猝不及防,以至於都從低迷而不解的情緒中被震脫了出來,三三兩兩地同關系相近者抱著團,震驚地、恐慌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安瀾原本正打算走過去和諾亞坐在一起舔傷口,看到此情此景,她恍然大悟,對這場戰鬥結局慘烈的直接誘引有了猜想。

卷尾……是不應該逃跑的。

低位者可以投機,可以逃跑,但在保護領地和獵物資源上,氏族成員對占據了大量優勢資源的高位者有著更加嚴格的期許,這種期許是不容許被踐踏的,任何背離行徑都是不榮譽的。

安瀾至今還記得她見證的第一場領地戰爭——

大部隊在女王的帶領下出擊,又在女王的帶領下折返……前任女王身上掛著恐怖的傷勢,坐下時卻連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從盟臣團到大型政治聯盟幾乎個個帶傷……一些主戰力斷了腿還在咒罵著敵人,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而現在高位者的慘狀也不逞多讓。

黑鬃女王半張臉皮都被掀了起來,眼眶露在外面,肚子上還開了一個洞,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不計其數,盟臣只剩下了三名,但它無疑為氏族付出了一切,大部隊撤離時核心戰圈裏丟著兩具敵人的屍體,其中一具被硬生生放幹了血,還有一具連肚腸都流在外面。

它戰鬥得十分英勇,但是女兒卷尾的怯懦不僅為這份英勇蒙上了一層陰影,還給其他氏族成員帶來了不好的示範效果,使得整個戰線鬥志低迷,失去了奮力反抗的勇氣,難怪此刻它還在自顧自地舔著傷口,全然不在意空地上發生的“鬧劇”。

三名盟臣不斷追擊,卷尾則是尖叫著躲閃。

這可能是它一生中參與制造過的最大的場面,不光是權力核心,從高位者到低位者,從雌性到雄性,所有氏族成員都在注視著這一幕的發生,或是憎惡,或是狐疑,或是心虛,或是冷漠。

安瀾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心裏有點唏噓。

卷尾一貫膽小,害怕戰鬥,害怕死亡,從前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個樣子,但上次領地戰爭時有許許多多高位者兜底,這一次失去了數量優勢,它的問題一下子就顯現了出來。

或許出生在黑鬃聯盟是一種不幸——

它並沒有希波那樣的天賦,沒有箭標那樣的心氣,沒有安瀾這樣的知識,光是背負著王冠影子的重量就足以把它壓垮,不期許的時候得到,得到後又失去,從來不順遂心意。

但是,怎麽說呢?

卷尾至少好好地活到了成年,有許許多多低位幼崽分不到足夠的食物,還要面對高頻的欺壓,甚至出生沒多久就死於等級確認,別說活到成年,連下一個雨季、下一個旱季都不曾見到。

和這些幼崽相比,它又是何等的幸運啊。

唏噓歸唏噓,要讓安瀾去同情這個相當於賣了隊友的高位者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想過去參與無意義的懲罰,此刻更讓她擔憂的是受傷的、失蹤的、可能死亡了的聯盟成員,是戰鬥過後必然迎來巨變的社群環境,是接下來的領地動蕩。

野獸是強韌的,斑鬣狗尤其。

這種動物有著頂尖的免疫系統,即使受到大面積的破壞性損傷也很少導致細菌感染,並且不會受到諸如犬瘟熱或炭疽熱之類的疾病的困擾,黑鬃女王和其他主戰力的傷口看著駭人,其實很快就會康復,唯有數量上實實在在的減少難以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