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3頁)

今天恐怕是不能得手了。

野生動物狩獵的本質是用能量獲得來蓋過能量消耗,要是被困在這裏做無用功,不僅會付出大量無意義勞動,還有可能在體力下降後被對方抓住機會,造成傷害。

不值得。

狩獵隊長萊頓發出了警告的信號,維多利亞當機立斷,命令家族成員放棄進攻、另尋他處。

虎鯨一頭接一頭地跟著族長離開,體型最大的萊頓是最後一個遊走的。

當襲擊者遠離後,座頭鯨的叫聲也停止了。

當天晚上虎鯨群吃的是海豚。

大概是和座頭鯨真的有些孽緣,這場狩獵過後一周的某個下午,安瀾喝完奶正在海面上散步消食,遠遠地就又看到了這群老對頭。

因為上次的虎頭蛇尾,大家心裏對另一方的戰鬥力都清清楚楚,這回幹脆井水不犯河水,隔著半公裏遠齊頭朝南方行進,誰也不搭理誰。

虎鯨群保持靜默沒什麽奇怪的。

可這個季節是繁殖季節,雄座頭鯨會連續唱6個月的歌,這會兒卻也響動全無。

都說座頭鯨是海洋中的歌唱家,它們不僅熱衷於用歌聲求偶,而且非常與時俱進,每年唱的歌都會有新改編。這些鯨歌曲調復雜,有節拍,有韻律,音階還能跨越七個八度。

最離奇的是不同座頭鯨群還會相互借鑒,當兩個歌手碰到一起時,它們會分辨誰唱的歌更迷人、更時髦,落敗者會放棄“老土的唱腔”,學習“城裏鯨的流行唱法”,並在這些歌曲基礎上加以改編。

如此謙遜,如此勤奮,說是敬業愛崗都不為過了。

只是……

人們把座頭鯨鯨歌說得神乎其神,好不容易碰到合適的季節,卻一首歌也聽不到,反而弄得安瀾悵然若失、情緒低落。

她一不高興,長輩們都慌了神。

維多利亞頻頻回頭過來查看情況;嘉瑪長長短短地鳴叫著,似乎在唱一支屬於母親的歌;坎蒂絲和莉蓮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想起她還聽不懂,又把話憋了回去,用胸鰭輕輕拍打著她的尾巴。

最好笑的是萊頓。

快三十的雄虎鯨年紀已經不小了——畢竟雄性比雌性平均壽命都少了30年——可這頭大虎鯨可能在獵場之外還以為自己是個寶寶,或者它的座右銘可能就是“男鯨至死是少年”、“頑皮是我的天性”、“沙雕如風,常伴我身”。

只見萊頓先是朝左邊翻了翻身,又朝右邊翻了翻身,旋即扭頭過來用圓臉嚴肅地看了安瀾一會兒,嘴裏叫個不停,好像在說“記得看著我呀”。

在一番下潛準備後,它直直地朝二三十米深處遊去。

所有家庭成員都很給面子地潛下去一點兒探著腦袋張望,安瀾從媽媽肚皮底下遊出來,也跟著看舅舅要耍什麽把戲。

萊頓大聲地哢噠叫。

它再次使出圍獵魔鬼魚時的伎倆,像導彈發射一樣從深處快速朝海面接近,直接竄出了水面。

整個身體跳出水面後,萊頓尾巴上翹,像脫力一樣平行下落,然後啪的一下,從下顎到肚子到尾巴整整齊齊地拍在了水面上。緊接著它又翻轉過來做了一次背部拍打水面的跳躍。

這是虎鯨在玩耍時會做的腹拍式躍水和背式躍水。

到這裏還一切正常。

幾秒鐘後,好像嫌棄一次還不夠全家人看清楚似的,萊頓開始進行不間斷的翻轉躍水。

正一次,反一次,正一次,反一次。

“啪!——”“嘩啦!——”“啪!——”“嘩啦!——”

它越跳越高興,甚至嘰嘰嗚嗚地叫了起來。

所有虎鯨都沉默了。

從維多利亞到嘉瑪到莉蓮到坎蒂絲都保持著詭異的寂靜,四條虎鯨排成一排,腦袋跟著萊頓的跳躍從左邊晃到右邊,又從右邊晃到左邊。

不知為何,安瀾從這些海洋大熊貓沒什麽表情的臉上讀出了六個字——“這是在幹什麽?”

沒有得到歡呼的萊頓在十幾次跳躍後覺得不對勁了,它不再叫了,到後來幹脆停下表演,遊回來盯盯自己的姐妹,又盯盯自己的外甥女,神采飛揚慢慢變成了垂頭喪氣,還不太高興地用氣孔噴了個鼻息。

維多利亞等鯨懶得理他。

作為家中老幺,安瀾只好過去和舅舅貼貼,一邊貼一邊打量它的白肚皮。

這種體重這種動作為什麽肚皮不痛是個永恒的謎題。

她的安慰大概是起效了。

一直到鯨群進入石油泄漏般的沙丁魚集群帶,萊頓還在小小聲哼著歌,組織狩獵時也頗為意氣風發。

和附近出沒的海豚一樣,虎鯨通過聲呐系統在數百米外就能鎖定獵物的位置;但和這些海豚不一樣,它們的目標不是因為害怕而緊緊抱成巨大魚球的沙丁魚群,而是那些被沙丁魚吸引過來的大型鯨豚和硬骨魚。

透過密密麻麻的還在變換陣型的沙丁魚群,安瀾看到了不下十種獵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