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3節 記憶錯亂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光是同樣的道理。

這世上有強光、有折光、有迷光、有暗光……似不同,卻有本質關聯。

紅塵迷離變幻、實則是心性之光經五蘊扭曲變化而成。

五蘊非毒,只是遮掩,讓紅塵醜陋的不是五蘊,而是五蘊歪曲認知產生的諸毒。

因此哪怕人一出生就有五蘊之遮,人性之光卻始終閃現,這本是世人還有希望、還能希望的根本原因。

眾禁軍望著真誠的沈約,突然鼻梁酸楚。

他們無奈。

他們知道無論金人破城、還是宋人屈辱求和,受苦的都是他們這些底層的百姓,他們有父母、有妻兒等待他們的保護,可他們無能為力。

他們努力保護著那個決定他們命運之人,始終沒有考慮他們這些人的命運。

他們失望。

他們將最後的希望放在聶山的身上,如今滿朝文武,唯獨看似明哲保身的聶山還立在一群搖尾乞憐的投降派中。

保護聶山,本是保護他們自身,是以在沈約“重創”聶山的時候,他們忍不住出手,可聽沈約說出他們心中所牽時,他們心中驀地湧起一絲期冀——這個神人,或許真能幫他們實現心願?

“我認識你們,我了解你們。”

沈約再次強調道,“這世上沒有乞討的尊嚴,你們要獲取尊嚴,本要挺起胸膛。”望著眼中滿是希望的眾禁軍,沈約沉聲道,“如今到了挺起胸膛的時候了。”

蔣興嗄聲道,“神人,可只有我們想要挺起胸膛並無作用。”

眾人一凜,心情各異。

有臣子暗想,你是在諷刺我們都是軟蛋嗎?

事實本是如此,但他們做得,卻不讓旁人說得。被蔣興所言激怒,有人早存了除去蔣興的念頭。

有禁軍拉了蔣興一把。

蔣興全然不理,繼續道,“如今的汴京,需要所有人挺起胸膛,才能度過眼下的危機!”

沈約露出微笑,“你說的不錯。”

蔣興反倒怔住。

他一腔悲憤驀地爆發,只想憑如今的勇氣說出心意,若能改變汴京現狀,拯救親人,那他雖死無憾。

他在宮中久了,何嘗不知這是極為危險的行為?

但他還是忍不住的說了,他本準備迎接狂風暴雨的沖擊,沒想到沈約對他居然是認可的態度?內心激蕩間,蔣興一時間反倒不知再說什麽。

沈約轉望趙桓道,“你信我是神兵?”

趙桓臉色蒼白,強笑道,“朕自然是信的。”他內心突然有些畏懼,因為眼下的走向不像他可以控制的。

“那我可以奉勸你一句。”沈約淡然道,“你若是執意求和,在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被金人所擒,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

趙桓臉色巨變。

孫傅強行圓場道,“有神兵天降,金人自然對我們無可奈何。”

“你以為我能救你們?”沈約盯著孫傅道。

孫傅臉色改變,暗想這個神人究竟是何念頭?若要幫我們,如何這般出言不遜,可若不想幫我們,他來這裏又做什麽?

“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

沈約奉行著以往的一貫原則——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你也救不了一個一心墮落的人。

見眾人望來,沈約沉聲道,“今日,我要前往金營議事……你們誰想跟隨?”

一言落,眾人驚愕。

有人在琢磨“議事”和“議和”的區別,有人在想,金人如狼似虎,心意難定,無論議什麽,前往的人都存有去無回的可能,你神人或可無恙,那別人呢?

蔣興揚聲道,“在下可隨同前往。”

見沈約望來,蔣興昂聲道,“在下自知微不足道,可終究能湊數以壯行色。”

沈約知道蔣興的意思——只有沈約孤單單的一人,難免讓金人覺得宋人無能、盡是貪生怕死之輩,多個不怕死的禁軍或許沒有作用,但終究讓人看到宋人中還有熱血之人。

眾禁軍亦明蔣興之意,熱血上湧,紛紛道,“我等願意同行!”

王宗濋暗自皺眉,心道你們這幫人不經聖旨這般作為,實在無法無天了。可礙於沈約在前,他倒不敢多嘴。

“不才願往。”一人突然道。

眾人微驚,舉目望去,蔣興等人叫道,“聶大人!”

說話的正是聶山。

不知何時,聶山悠悠醒轉。撐地緩緩站起,聶山望著沈約的眼神很是古怪,“不才願往。可不才前行前,很想問……沈先生一件事情。”

旁人還是茫然不明之時,沈約眼中卻是閃過一道光華,徑指關鍵所在,“我叫沈約。”

一言落,有稍微清醒之人才明白過來——沈約自入此間,從未說出名姓,眾人都以神人、神仙、神兵稱呼他,那聶山如何知道沈約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