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6節 意外發現

沈約見梁紅玉幽幽神色,微有感慨,他理解梁紅玉的心情——梁紅玉喜歡韓世忠,卻怕拖累韓世忠。

真正愛一個人,素來都是有這種心情。

將自己綁在另外一半身上的人,那不是在為自己而活。

但所有人,本來應有自己的人生。

見沈約沉吟不語,梁紅玉記得沈約的問題,半晌才道,“方臘是死了,可是妾身卻發現……”

“紅玉!”

一聲呼喝打斷了梁紅玉的下文,隨即雅間門簾外有人道,“不才韓世忠……”隨即沒了下文。

沈約沒有絲毫意外,只是道,“請進。”

門簾跳開,一人緩緩走了進來。沈約起身望過去,見到那人風霜布滿的一張臉上有不少淺淡的傷疤,昭示那人久經沙場。

那人虎背熊腰,步伐卻是不失靈活,一柄單刀在腰畔,刀鞘卻已銹跡斑斑……

雖未見過韓世忠,沈約卻感覺這正是他想象中的韓世忠。

不過十五從軍,屢經疆場的殘酷血腥……耿直不會說話,雖然戰功赫赫,卻仍舊不得提拔。

宋朝只有一個狄青。

不僅是因為狄青的勇武絕倫、智慧過人,不能否認的是——機遇也是人生中重要的一環。

韓世忠欠缺個機遇,但他最終還是抓住了機會,這才能在南宋光輝奪目,成為和嶽飛並肩而立的英雄。

“閣下從軍多少年了?”沈約問道。

韓世忠怔了下,他得兄弟傳呼,正在左近不遠,是以極快的趕到,其實在外聽了幾句雅間內的對話。

沈約是何人?

他不清楚,但他聽到梁紅玉的心聲,卻是內心激蕩。進入雅間的時候,他有千般疑問,可一時間不知如何說起,他也沒想到過,沈約一開口就問他從軍的事情。

很簡單的問題,可沈約目的何在?

略有沉吟,韓世忠終道,“已有二十載。”言罷滿是唏噓之色。

沈約未問的時候,他韓世忠從未算過,但沈約問起,他才驚醒二十載匆匆而過。

人生有幾個二十年呢?

你以為的長久,很多時候不過是轉瞬之間。

沈約望見韓世忠的惆悵,微笑道,“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閣下如今三十有五。”

韓世忠再度點頭。

梁紅玉一旁暗想,沈約開門就問世忠的年紀,總不是想給他介紹……

沈約已道:“閣下年長我數歲,那以後我就稱呼聲韓兄了?”

韓世忠怔住,梁紅玉暗籲一口氣,一旁道,“沈公子說笑了,這如何使得?”韓世忠終於也道,“末將不敢。”

在張義找他的時候,已將沈約的事情大概說了。

念奴嬌內刀光劍影,念奴嬌外其實也不平靜,禁軍中有人早留意李彥至此,以及看到了李彥對沈約的態度,在找韓世忠前來時,張義更是開玩笑說韓世忠否極泰來,有貴人來找。

韓世忠不信。

經歷太多磨難的男人,對於好運一事早就免疫,但他還是知道這個沈約絕非常人,是以他一進來,雖見沈約年輕,仍保持恭敬,但他著實沒想到,沈約會稱呼他為韓兄。

很多時候,兄弟稱呼不是按照年齡算的!

沈約笑笑,“有什麽不敢的,你年長為兄,沒有什麽問題。韓兄請坐。”

韓世忠雖然久經沙場,但在沈約面前微顯手足無措,等坐定後,嘴唇動了幾下,不知道如何發問。

沈約卻道,“方才聽梁娘子說過……韓兄西北從軍,轉戰東南?”

韓世忠終於說了句,“和遼人在北方也打過仗。”

沈約緩緩道,“想韓兄從軍二十載,屢經陣仗,不知道有何感受?”

韓世忠見沈約沒有什麽架子,所問又不是咄咄逼人,漸漸放松道,“末將只想天下早日太平無事。”

沈約雖稱呼他聲韓兄,但久經風霜冷箭的他終究懂得些什麽,並不托大。

雅間稍有靜寂。

梁紅玉先是訝異,隨即澀然。

沈約微微點頭,“韓兄雖在軍旅,卻是悲天憫人,不想天下受征戰之苦,實在是少見的人物。”

韓世忠又怔了下。

他委婉說出心意,本以為會解釋一番,不想沈約居然一聽就明,讓他不由感覺——這個沈公子很是知心。

韓世忠本有戒備之心,但見沈約為人和善,又不倨傲,漸生好感,“若朝廷都如沈公子般,想必天下無事。”

沈約默然片刻,“狄青只有一個,韓世忠也只有一個,沈約我……也是只有一個。”

他說的像是廢話,韓世忠以為懂得沈約“獨木難撐”的意思,略有激蕩道,“都說得道多助,只要我等盡人事,天命如何,並非我等考慮的事情。”

梁紅玉亦有激動之情,看向韓世忠的眼眸中,滿是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