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5節 曲動人意

無情燕子,怕春寒、輕失花期;惟是有、南來歸雁,年年長見開時……

沈約想到“燕子”的時候,不由得又想到楊幺曾經掛在嘴邊的這首詞。

燕子無情,雁記歸期。

當初破除迷宮的束縛後,他沈約、趙佶、李斌,詩盈都到了汴京,那其余人呢?

楊幺如今何在?

他不應該消失不見。

楊幺是最終得償所願,還是和趙佶他們一般的模樣?

可沈約記念燕子,更因為上京的一場談論。

當初沈約和完顏宗翰、完顏希尹等人討論《清明上河圖》前,楊幺和沈約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時,曾提及了燕子。

燕子就是金人投放在汴京的女間諜!

枕戈待旦的大金正處於虎狼壯年,除了對遼人的不滿到達頂點外,在對抗遼人的同時,也對天下虎視眈眈。

偌大山河,不過被腐朽蛀蟲占據,金人看出這點,如何會不野心勃勃的想要鯨吞天下?

燕子是金人的一步棋。

利用燕子,刺探宋人的情報,等待機會成熟,就對宋朝大舉用兵。

北宋亡,不是在靖康之年,而是和垂垂老者般,一步步的走向滅亡。

而刺探情報,青樓無疑是個絕佳場所!

歷代枕旁,本是真確消息的最佳來源。

沈約要見汴京最好的青樓,並非尋花問柳,其實是想看看燕子。

崔念奴就是燕子!

沈約一眼看到崔念奴,就得出了這個判斷。

原因無它,崔念奴精氣神聚,看似慵懶寂寞惹人垂憐,可若非內家高手,如何能有這般引人入魔的姿態?

崔念奴眸中霧氣更濃,從沈約身上移開目光。笑意輕輕的蔓延,似乎笑在每個男人的心間,“李大人可真是稀客。妾身只因仰慕朱先生的才華,這才和朱先生多談幾句,若是因此惹惱了李大人,還請李大人責怪妾身就好,千萬莫要怪責朱先生。”

朱敦儒神色激動,挺起了胸膛。

他方才不想和李彥爭辯,如今看來,和李彥打一架也是大有可能。

當然,朱敦儒絕不會主動出手。

李彥終於笑了起來,他雖是個宦官,可見到一個女人軟語相求,終究也難以鐵石心腸,“罰自然是要罰的。”

朱敦儒神色激憤,李若水也是大皺眉頭。

護花是太多男人骨子裏面的情結,這兩人看來也不例外。

崔念奴卻是輕笑道,“還不知李大人要罰念奴什麽?”

李彥揚聲道,“當然是罰念奴……陪沈公子飲酒三杯。”說話間,向沈約做個請的手勢,恭聲道:“沈公子,你雖然是個大人物,可總不忍讓柔弱佳人前來你面前受罰吧?”說罷哈哈大笑。

眾人神色各異,無論哪個,都看出李彥對沈約不加遮掩的巴結!

這怎麽可能?

沈約笑道,“沈某自然不會做焚琴煮鶴、大煞風景的事情。”說著舉步上樓,可才到樓梯處,沈約回頭道,“想必因我前來,打擾了朱先生、李博士和佳人談論家國的雅興,不知兩位能否和沈某上樓,和佳人共圖一笑?”

李彥微有詫異,不想沈約會有此舉。

對於庸脂俗粉,男人送出去絕不心痛,但對於絕代佳人,哪個男人沒有獨占之心?

沈約為何要請李若水、朱敦儒共同面會佳人?

李若水、朱敦儒大為意外,互望一眼,李若水低聲道,“朱兄意下如何?”

朱敦儒早被崔念奴激起護花之意,立即道,“難得沈公子相邀,我等若是拒絕,不免太過無禮。”

沈約笑笑,看向崔念奴道,“崔小姐,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念奴輕聲道,“公子雅量,奴家敢不從命?”

除了鴇母和迎客,眾人倒盡數上了閣樓,林靈素也不例外。

當然,林靈素看崔念奴的眼神絲毫沒有什麽“我見猶憐、何況老奴”之意,他只跟著沈約。

閣樓之上采用楠木做板,設有竹椅竹塌。

竹意清幽,楠木香深,憑添閣樓雅致。

靠窗處,更有紅泥小爐輕燃,上有銅制茶壺,此刻正熱氣浮起。

水漸沸。

人心亦在躁動。

崔念奴輕聲道,“居室簡陋,還請諸位莫要見怪。”說話間,一旁有個俊俏的丫環早就為眾人準備了蒲墊,隨即捧上茶具,只等水開。

眾人坐在蒲墊上,近乎席地而坐,滿有古意風雅。

崔念奴眼波流轉,終究落在沈約身上,柔聲道,“沈公子,念奴方才失禮,撫琴一曲,先當賠罪。”言罷纖手輕弄面前的瑤琴,曲調數點凝意,曲聲繞梁而舞。

這裏更像是崔念奴的閨房。

眾男人到此,難免有些約束,見崔念奴只言片語,一顰一笑都是如詩如畫,哪怕李彥也是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