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4節 詩為心聲

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掌控某些規則賦予了某些人自信的能力,誤將規則當作自身的能力,卻不知道去除規則的加成,自身實則脆弱不堪。

沈約沒有理會趙愕的傲慢。

這根本不是需要他來理會的。

傲慢是趙愕自身擁有,所結惡果也需要他自身消化,因此聽鄭公公在他身邊不停的賠禮道歉時,沈約只是笑笑,“鄭公公不用擔心,我沒事。”

鄭公公長籲一口氣,“公子雅量,老奴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常在宮中,自見過世間百態,在宮中,能有沈約這般特權一半的人,都是桀驁跋扈,說實話,他真沒有見過沈約這般寬宏大量的人。

喜怒不形於色和寬宏大量是完全兩個概念。

鄭公公看得出來,沈約根本沒有將趙愕的挑釁放在心上。

前方亭台漸多。

鄭公公見沈約四下打量,只以為他初至京城,覺得艮嶽很是新鮮,介紹道:“這裏亭台樓閣,都是聖上授意建造,親筆提名。”

指著一個外方內圓、半月形狀的建築,鄭公公道,“那是藏書閣。內有奇書難數,聖上有暇,會到其中翻閱。”

沈約暗想,若論荒唐,趙佶的確不讓太多皇帝,可若藝術修養和好學,也的確少有君王如他。

趙佶絕對算是歷史上一個具有極為復雜個性的皇帝。

聽到藏書閣,聯想到黃庭經,沈約暗想——這時候,蔡京應該將那本奇特的黃庭經進獻給趙佶了吧。

見沈約沒有意見,覺得此人或許不好讀書,鄭公公隨即轉了話題,指著一個圓頂建築道:“那是八仙館,是聖上常見道人的地方。”

沈約想起一事,“張繼先張天師可到了宮中?”

他還需要張天師給他講講賽月母女的事情。

在呂才人身上,肯定有奇異的事情發生。

鄭公公見沈約對道人很感興趣,暗想這難道又是個修仙的道人?

趙佶對道人的崇信無以復加,無數道人因為某些神通、戲法得到趙佶的嘉獎,看起來沈公子也不例外?

可皇後為何一直稱呼這個沈約為公子、而非羽客之流?

鄭公公想不明白,只是道,“聖上昨日傳旨宣張天師入艮嶽,但既然不捉鬼,想必今天才會趕到吧。具體情況,老奴等會兒問問,再回復沈公子。”

見沈約只是“嗯”了聲,鄭公公道,“公子和張天師很熟嗎?”

沈約搖搖頭,“素未謀面。”

鄭公公感覺沈約身上滿是古怪,輕聲道,“攬秀軒到了,容老奴入內稟告聖上。”他快步進入前方的閣樓,不多時幾乎跑步出來,“聖上有請。”

沈約點頭入內,只見攬秀軒和今人豪宅仿佛,極為通透寬敞,一入內,就感覺香風襲來,卻非胭脂氣息。

風氣醒腦,讓人清爽明晰,趙佶正坐在一面屏風前的龍椅上,見到沈約,緩緩站了起來。

他身旁站著一個宮人,赫然就是李斌!

李斌見到沈約,很是怪異的表情。

沈約拱手為禮,“沈約見過聖上。”

鄭公公神色訝異,暗想沈約怎地如此倨傲不跪?喬才人、趙巧雲早就跪地,喬才人恨不得拉沈約下跪。

趙佶不以為忤,相反,亦拱手道,“許久不見先生,甚為想念,先生何必多禮。”同時向喬才人母女道,“起來說話吧。”

鄭公公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同樣訝異的還有喬才人母女。

方才鄭公公入內稟告,趙佶怫然不悅,喝了他一句,“朕說過沈先生可隨意走動,為何要沈先生久候?”

只這一句,就讓鄭公公感覺大禍臨頭般如飛出來請沈約入內,如今見趙佶身為天子,居然和見朋友般,和沈約互相施禮,只感覺天塌地陷般。

這宮中,何時發生過這種事情?

“沈先生請坐。”趙佶指著前面早設好的椅子道。

沈約略有沉吟,終於坐了下來。

諸人驚詫,他卻從趙佶、李斌的態度上,知道趙佶和李斌深信一切不是夢,而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事情。

記憶倒流也發生在二人的身上。

這兩人一定是對過夢境,發現他們各自的夢一模一樣,這才讓他們不再相信這是個夢。

賽月無人可以參考,是以處於似醒非醒。

沒有了曾經的唯唯諾諾,如今的趙佶,儒雅且深沉、但夾雜些許仿徨和迷惘。

趙佶似思考許久,但見到沈約那一刻,卻一時間不知如何說起。

良久,趙佶才道,“朕曾經作詩一首。”

沈約暗想,趙佶和李後主差不多,除了國事不熟,吃喝玩樂、琴棋書畫可說是樣樣精通。

李後主因為耽樂而喪國,被趙氏兄弟所擒,落個悲慘的下場,可趙氏兄弟恐怕從未想到過,他們的後人因為享樂所得的慘況,更甚李後主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