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節 給個台階

楊幺、鵠瀨的爭鬥,著實兔起鶻落,讓人目不暇給。

在場眾人多是金人,都知道鵠瀨如今身為完顏宗磐手下的第一勇士。

完顏宗磐不是太子,而是國論忽魯勃極烈。

金人勃極烈不多,忽魯勃極烈卻是眼下為數不多的勃極烈之中的近至尊位置。

換句話說,若論威望,完顏宗翰自是金人中的不二之選,可若論地位之尊,完顏宗磐還在完顏宗翰之上。

這樣的一個人,手下的勇士自然不能輸,不然他們顏面何在?

所有金人都盼鵠瀨獲勝,卻不想一個中原人在鵠瀨面前不但毫不示弱,而且看起來像是占據了上風。

楊幺以旗杆困住鵠瀨的長鞭,隨即竄至旗杆之頂!

這是什麽招式?

除沈約外,應該沒人想得明白。

鵠瀨不解,他只是用力扯著長鞭,想要扯回長鞭,甚至扯斷旗杆。

誰都想不到這時突然有白光擴散。

光芒竟從詩盈身上散出。

那一刻,連沈約都有些意外,他知道修行者在禪定的時候,的確會得到一些神通,但那反倒是修行的附屬產物,並不是修行的目的。

對真正的修行者來說,神通反倒是弊大於利!

何故?

這就和你耽誤紅塵飛舞的曼妙,就無法窺探紅塵之外那廣袤的虛空般。

神通亦是紅塵產物。

但能獲得神通的人也不多見。

在這種緊迫的時候,詩盈不但入禪、悟得,而且獲得了一種神通?

什麽神通?

詩盈如何會有這般本事?

沈約亦是不解,但看到詩盈安寧的表情,心中稍定。

詩盈不以物喜,反倒平靜的對待眼下的變化,正吻合因無所住生心之法。

此為正道。

修行者有三皈依之說,常人只知是皈依佛、法、僧,是以見佛就拜,妄談禪機,剃度出家,卻不知道三皈依實則是皈依覺、正、凈。

佛為覺、法為正,僧為凈!

歸於正覺,心性純凈,隱患不生。

詩盈走的是正途,就無危險,沈約一念及此,隨即注目在楊幺身上。

楊幺揮手。

一短刀射出,正中長鞭。

長鞭斷!

鵠瀨悶喝聲中,收力不及,連連倒退,憤怒時更有驚恐。

長鞭斷,旗杆劇震!

楊幺借那股強悍的反彈之力,竟如蒼鷹般撲向了城頭。

醉翁之意不在酒。

楊幺決戰之意,竟在完顏宗磐?!

誰都沒想到楊幺的膽子不但大,而且驚天。

這是金人的地盤,這是金人的宮中,楊幺居然敢向完顏宗磐動手?

射!

楊幺將近城頭之時,才有人呼喝出聲。

弓弦急繃,亂箭紛飛,但金人倉促出手,卻失去了不久前萬眾一心的氣勢。

楊幺揮動長刀,格開射來的羽箭後,竟然毫發無傷,而他隨即還能一刀砍出,正中墻壁,而人在這一刀借力下,終過了城垛。

甕城倏靜。

楊幺亦停,微有色變。

他施展的是聲東擊西之計,目標就在完顏宗磐,但在目標將達之時,才發現行百裏半九十絲毫不錯。

長槍如林繞,寒刀似甲鱗,在他上了城墻的那一刻,倏然擋在了完顏宗磐之前。

楊幺雖是膽壯,亦知道方才不過是殺金人一個猝不及防,如今想要再靠近完顏宗磐,絕對千難萬難。

完顏宗磐終究曾追隨伯父完顏阿骨打、父親完顏晟南征北戰,是在狩獵場中長成。

手摸腰間刀柄,完顏宗磐卻未拔出,只是冷笑道:“楊幺,你以為憑借你,就能奈何了本勃極烈嗎?”

楊幺突然收刀,笑道:“不能。”

完顏宗磐微有意外,不想楊幺會輕易放棄。

“那還不跪下,請求勃極烈的寬恕?”完顏宗磐身邊有人厲喝。

“我們來此不是下跪的。”有人突然道。

厲喝那人本想反駁,可驀地心中劇寒,因為不是楊幺在說話,說話的人,正在他的身旁。

他身旁不是勃極烈完顏宗磐嗎?

說話的卻不是完顏宗磐。

那一刻,厲喝之人只感覺背脊發涼,霍然扭頭望去。

和他同時回望的還有完顏宗磐和一幫警覺的金兵。

看到說話那人,完顏宗磐眼角抽搐,握住刀柄之手赫然抽緊。

說話的竟是沈約。

在楊幺驚天動地的上了城樓的時候,沈約悄無聲息的到了完顏宗磐的身旁?

沈約怎麽上的城墻?

沒人看見。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楊幺的登城之法,已讓眾人驚嘆奇詭,而沈約一個人,不借外物相助,如何能刹那間到了城頭上、完顏宗磐的身邊?

那厲喝之人倏然揮刀,向沈約砍去。

他有衛護完顏宗磐之責,這是他的本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