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填充

葬禮的日子,定於7月下旬中段。

前來祭拜的人有許多,在襲擊事件中,死去的不只是兩位為木葉村鞠躬盡瘁大半生的顧問,一並犧牲的,還有數百名木葉忍者。

原本就墳墓眾多的陵墓公園,再一次添上幾百座新墳,一眼看去,竟然望不見盡頭似的,於是使得這片本來僻靜的地方,更是染上一層靜謐與哀傷的氛圍。

生者們穿著一身的漆黑服裝,手捧花束,為死者送行。

站在人群中的鳴人,隱約間能夠聽到有人咒罵什麽人的聲音。

生者為死者送行,絕不只是簡單的祭奠,那份悲傷,也會隨著親人被殺,而心生憎恨。

他們所有的言語,還有眼神,包括裹挾全身的氣息,都充滿一種想要吃人的濃烈恨意。

而這樣的恨意,就連跟隨大人而來的孩童,也被這樣的情緒渲染,盯著前方親人的墳墓,咬牙切齒,明亮的瞳孔中天真不在,而是充滿了一種令人害怕的光芒,像是被激怒的幼獸。

無論是復仇者,還是被復仇者,被殺死親人的痛苦都是一致的。

這仿佛是一個無法逃避的循環。

鳴人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他又想起了佐助。

為了達成復仇,而不惜一切的可怖姿態。木葉的人,也被同樣的東西所侵染。

這樣的仇恨還在連鎖,並且隨著犧牲者規模的壯大,恨意會愈加深刻,刻骨銘心。

——沒必要糾結這些事情,鳴人。

能感受到鳴人情緒的水門,自然清楚鳴人在為什麽而感到苦惱。

——爸爸,仇恨這種東西,真的沒辦法化解嗎?

水門的安慰,並未讓鳴人的心情好受一點,反而讓他的心情更加復雜。

——仇恨只是紛爭的一部分,人類的紛爭如果不停止,那麽,仇恨這種東西就會不斷孕育而出。作為人類,我們十分渺小,面對很多事都非常無力。想要化解村民們的恨意,只能讓佐助去死。反之亦然。

水門的聲音異常堅決而殘酷。

經歷過忍界大戰的他,早已清楚明白,尊重敵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讓對方去死。

黃色閃光這個名號,亦是踏著屍山血海而得到的稱號。

享受榮譽的同時,自然也要做好被無數人憎恨的覺悟。

——鳴人,你是木葉忍者,就要為了木葉,消滅一切與村子為敵的敵人。慈悲與憐憫,是勝利者才有資格擁有的東西。在忍者的世界裏,能被人普遍接受的‘憐憫’,便是忍者的忍術與拳頭。

以水門的觀點而言,在自己死,還是敵人死這樣的抉擇上,根本不需要任何猶豫,只有殺死敵人這一個選項可以選擇。

但鳴人的遲疑和不忍,他也同樣能夠理解。

過去忍界大戰的戰場上,不乏抱有鳴人這種天真心理,心存善念的新手忍者,於是他們在踏足戰場之時,往往是最先犧牲的群體。

可悲嗎?只能說是不幸生存在這種戰亂的時代吧。

生於這樣的時代,慈悲與憐憫也是一種罪惡。

而這樣的罪惡,又和自身的弱小息息相關,以至於多余的軟弱,都會引來惡意的窺視。

鳴人望著眼前的一座座墓碑,內心的壓抑,讓他幾乎無法順暢的呼吸。

因此,在人群中,他亦是沉默中的一員。

——聽好了,鳴人,無論是佐助,還是這些村民,你都不需要抱有任何負擔和愧疚心理。即使失敗是必然的結果,你也已經盡力。下一次,抱著殺死佐助的決心去戰鬥吧。

想要兼顧木葉與友人的鳴人,最終得到的結果未必美好。

相比起言語上的說教,行動上的親身經歷,更能讓一個人清楚明白這個時代的矛盾與復雜之處。

這絕非是輕巧的言語所能描繪出來的艱難。

鳴人並未說話,只是望著這無數的墓碑,整個身上環繞著一種沉默的氛圍,將自己與周圍人隔開。

水門也沒有著急,想要改變一個人固有的觀念,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更何況,這是和過去的友人刀刃相向,對於任何一名忍者來說,都是一種難以下定決心的痛苦選擇吧。

但只有選擇下去,前方道路才能延續,否則只能止步於此。

選擇拿起什麽,放棄什麽,這都是忍者成長過程中必然經歷的選項。

想要全部拾起,而不去學會放棄,遲早會被過於沉重的負擔給壓垮。

那個叫做鹿丸的孩子,倒是十分幹脆就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只要稍加磨練一下,未來就會成為鹿久那樣的優秀上忍吧。水門突然想起與鳴人的那位同屆生——奈良鹿丸。

針對一名忍者的評價優秀與否,雖然實力是一個關鍵因素,但思想上的成長,也同樣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